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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二“海”水火不容,掌事意欲杀生。

第二十三章 池鱼

且说悟空跟着师兄海昭去那外门后院,悟空不知何为外门,便出言相问。

海昭道:“各门各派都有内外之分,外门尽皆是些扫洒修造、看护耕养之事,以修身养性。除却早晚课程,便为本门做些提水、劈柴、挑担、扫洒、洗涤、修筑、耕作、饲养、造饭的工作。”

悟空不解,又问:“若尽做此事,何期登得了仙门?”

海昭道:“祖师今日才教你‘空’的道理,还以此为你取了法名,怎就又不听教?”

悟空闻言,顿感羞愧,道:“既是师父、师兄安排的,我自当遵从便是。”

海昭才又笑道:“你方才来此,不知此间之妙!日后祖师开坛讲道,更有石破天惊之处!入得此门,算你三生有幸!”

于是又尽教悟空日常工作之事。此时,负责外门的师兄下了晚课,海昭便对悟空说道:“那来的人便是负责外门的师兄,往后便由他安排你日常工作,若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可来寻我。”

于是又把那师兄叫至近前,悟空看去,那师兄生的身宽体大,吊眼塌鼻,两根眉毛生在一起呈个“一”字,人中下颌皆有一道长须,远看活像个“三”字。

悟空暗笑:莫不是该称他个“三”师兄?

正逢海昭为悟空介绍道:“这是你‘海德’师兄,你日常需多听他教诲,这番也由他安排你饮食起居。”

悟空便向海德拱手行礼道:“往后承蒙师兄指点。”

海德看悟空的形象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对海昭道:“就你会当人!我在堂内分明听祖师说由你安排这猴子,你倒安排到我这里了?你要不愿带,管哪里寻个小屋让它去就是了,偏偏引它来找我晦气!”

海昭即道:“我整日修习那术法、机关,哪里来的时间带他?祖师说令它来外门,外门本就由你负责。祖师既然收徒,就当一视同仁。你若有不满,只管去找祖师,且看祖师说谁的不是!”

海德闻言,往地上啐了一口,随即转身走了。

海昭见状,也只再叮嘱悟空两句,就往别处去了。

这时,周围众人方才围拢上来,给悟空讲述这门中因果。原来这两位师兄都是在这里修炼了几十年的“海”字辈的徒弟。此门之中,凡学有小成,有望登仙的徒弟都被荐去天地水各路神仙那里修习了;一无所成的徒弟等到年纪大了,大多也下山成家立业,寻个差使谋生。

目前,顶上除了一个辈分最高的大师兄之外,门中就属这两人辈分最高。海昭天资高,但性子过于刚戾,所以祖师一直将他留在身边,直到近两年才正式传他入室的术法;而海德资质平平,祖师一直未传他什么巧技,他也一直不愿下山,所以祖师便让他掌管外门,他知自己学不得什么技艺,便也时常摸鱼打混。

二人各有缺点,却互相看不顺眼,平日里也是明争暗斗。但按以往来说,海昭既然得了入室之学,相信最多十年之内必然会离开。届时,不知道祖师又会如何安排海德。

悟空闻言道:“由他两家自去纠缠,若有争执,自有祖师调解。我等只管做事,凡所安排,尽皆做好,管叫他们寻不出个什么不是。”

众人听了悟空的话,只是暗自摇头,便纷纷离开了。

到了晚间,海德醉醺醺的回来,悟空便上前询问自己住处和平日的安排。

海德心烦,说道:“你一身的毛,恐粘了虱虫,咬了你一众师兄,误了明日早课。你找个远离人的角落,独自睡去吧!”

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床上,一头栽倒,再不言语。

悟空心酸,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外面柴房依着柴火过了一夜。

第二日,悟空醒来,却不见一人。便攀至山间,遍寻野果充饥。

正吃饱喝足,却见众师兄皆都返回,悟空上前询问,方知众人都做早课去了。

悟空又问海德,海德道:“你是初来,当循序渐进。你人事尚且不通,做早课做什么?”

悟空便又问住处和安排之事,海德道:“昨夜与你说了,你身上恐有虱虫,若咬了你其他师兄,必遭人嫌恶。要么你寻个道具,将这一身毛发悉数去了,要么你独自建屋搭舍,不然你只能去后山寻个破屋住了。”

悟空道:“我若去了毛发,一恐多生疾病,二恐他人耻笑。我虽不才,以前也曾学过木匠的手艺,但求师兄借我些斧锤凿刨等用具,我自建一屋便是。”

海德也没在意,便找人为悟空寻来工具,让它自行折腾。

悟空得了用具,即入了那林间,取木刨杆,敲敲打打。众人见悟空身小,但却能抗得一根大树,觉得十分惊奇,便围在那里观看。悟空见有人围观,一时来了兴致,又挖又建,不到三天的功夫,竟然就在集宿的长屋不远处建起一座大屋。

那海德见那大屋建的整齐,又心下思量,便将悟空唤至身前,给了它一把梳子,说道:“我见你初来,唯恐你觉得一众师兄疏远了你,思量再三,觉得你还是应该和师兄们住在一起,培养一下感情比较好。这把梳子是我母亲的遗物,我平日从不离身,如今将这宝物送给你,你每天用梳子梳理一下毛发,将虱虫从身上刮走,这样就不会有人嫌弃你了。如果还有人借故找茬,我自然会为你出面摆平!”

悟空捧着梳子,像是得到了什么法宝一样,十分爱惜。众人见了,窃笑不止。

海德也理所应当的住进了悟空建造的小屋,又将一些挑水、耕地、修筑等重活儿全部交给悟空,其他人得了空闲,自然欣喜。悟空力大,也不计较,每日起早贪黑,不曾有什么怨言。

又过了十天,悟空为海德盖房子的事传到了海昭的耳朵里,海昭心想:“只以为这猴儿是个老实的,不想竟也是个阿谀逢迎之辈!”

于是趁着一日早课的时候找到悟空,上前问道:“你入门至今已半月有余,怎不曾见你来做早晚课?”

悟空一愣,说道:“我来外门,只是提水、打柴、耕地、修造,却不曾知道要做早课。”

海昭喝斥道:“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要听祖师教诲!听祖师讲道是你入门最重要的事,是修道的核心!为什么要错过这么重要的事而去捡一些糟粕呢?”

便又领着悟空至厅堂。

此时,祖师正在台上讲经说道,见海昭引悟空而来,方才想起悟空这段时间一直没参加早晚课,于是便问道:“悟空,你来此也有半月了,怎从不见你来做早晚课?”

海德闻言,惊出一身冷汗,正要答复,海昭却抢先说道:“悟空方才说,入门之后只被安排了提水、打柴、耕地、修造,却无人告知要做早晚课!”

祖师闻言,面有不悦,便问道:“悟空初来,不知亦情有可原,其不来早晚课,外门一众师兄怎无人告知?”

海德起身行礼道:“当日师父曾言,由海昭安排悟空事宜。我等以为另有玄机,不好多问,所以未曾叫它,怎知竟是不知?”

海昭闻言,反唇相讥:“你既负责外门,自该打理诸般事宜。若觉得不妥,也该一问,怎就往我身上推脱?”

海德讥讽道:“当日师父令你引悟空前去,众人皆都看见了。且当日它来时,也是你引入门中,你们二者是怎么回事,我们怎好议论?若问出不该问的,定叫人说我‘多事’,今番不问,倒又叫人捏个话柄。”

“怎就叫‘问出不该问的’?你今日倒说个明白!”

“且都住嘴。”菩提祖师的声音不大,但却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他只叹息一声,又道,“‘海’字辈如今只你二人留此,你们不扪心自问,却倒有这闲暇在此相互指责。此事本是小事,但以小见大,可观你们二人心胸之狭隘!二人皆回去面壁三日,三日之内,不得外出一步!”

又转向悟空道:“你是初来,有时免不了被人欺负,若有不忿之处,可亲自来找我。门中若‘再’有那欺人之事,便就此将他们逐出门去。但若你跟他们一般胡闹,我也定不饶你。”

悟空又连连叩头,口中称谢。

是夜,海德与一众师弟在屋内饮酒,说起今日之事,各个面有愤怒之色。

海德见四下没有旁人,便道:“今日这猴子让我在祖师面前出丑,此番定不能轻饶了它。”

弟子甲道:“我观那猴儿并非有意为之,似是被那海昭引导才来的。”

海德将酒杯一放,道:“我怎不知?他与我有隙久矣!如今看这猴子也不是个讨巧的,它一日在我这外门,就易被人拿住把柄,不如找个机会早些把它赶出门去。”

话说这海德掌管外门,但凡有那讨巧的,进这外门都得“孝敬”一二,日子才得好过一些。

但菩提祖师收徒从不过三十之数,凡至三十之数,便只等有人离开才又收徒,前番好不容易刚走一个,却来了孙悟空这个不知事的。海德花钱本就大手大脚,这方收不到好处,便又有怨气,如今被海昭告了一状,更是动了要赶走悟空的心思。

弟子乙道:“祖师曾说那猴子是个好脸面、逞义气的,若是能设一局,将之引入局中,莫说赶它离开...”说着,四下张望一番,又压低声音道,“便是一刀,却又如何?”

弟子甲吃了一惊,又看海德,道:“师兄当小心斟酌,我见祖师待之不薄,若是斩了,恐难交代...”

弟子乙又道:“便是斩了,或埋入山间,或喂于猛兽。若祖师问询,只说它学得烦闷,自行离去,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海德闻言,将酒杯向案上一撂,口中道:“大丈夫行事,不能妇人之仁。何况它本就是妖畜之身,除妖卫道乃是我辈的本分,近几日便寻个良辰,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