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娘子嫌弃的乜她一眼,抬手召唤安婉儿:“婉儿,裁缝铺子来人量尺寸,你去将珂儿喊来,如今你父亲升了官,这阖府的宴会不断,穿的差一点都会被人笑话去,更何况还要顾及翰林学士府的脸面。”
安婉儿听她母亲提及亲事,不由得羞红了脸:“女儿这就去喊妹妹。”
安乔儿刚想回房,手臂就被人搂住,一侧头,正是十二岁的安珂儿。
“长姐一道去。”
这个妹妹别看年纪小,平时最为稳重,整日待在房里读书写字,性子也随和,自打安乔儿回来,除了三哥安怀远,对她最友善的就是安珂儿。
“珂儿去吧,长姐不缺衣服。”
安珂儿看了眼她母亲:“这都开春了,也是该做几件春装,我们都有,自然是少不下长姐的,是不是母亲?”
安大娘子听闻,甩了帕子先行进了正堂。
安珂儿俏皮的对安乔儿一笑,拉着她的手丝毫没放松。
刚入夜,芍药回来说老爷和三公子回来了。
“父亲看上去如何?”
“倒不像喝多的样,和三公子说着话,眉开眼笑的,心情极好。”
安乔儿听闻忙整理了衣服,卸下白日钗环,只戴了一枝酸枝木的簪子,这么多年,还有暗暗的蔷薇香气。
端着早就备好的冰糖燕窝敲响她父亲的书房门。
随着一声‘进来’,安乔儿缓缓推开房门。
她父亲正站在书架前掐腰翻着书籍,转过身不过看了她一眼。
“夜酒伤身,父亲喝碗甜汤吧。”
安荣这才将目光停留她身上片刻,一眼瞥见她头上的酸枝木簪子,随后将书撂在书案上。
“这么晚还不睡?身子可好些?”
安乔儿乖巧的站在地中间,浅淡不失得体的笑着回答:“好多了,只是夜里爱咳嗽,母亲记挂,着人配了好些进补的药,女儿顿顿不敢忘。”
安荣指了指梨花椅子,示意她坐下。
“你母亲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这个家全靠她操持,若有疏漏也是在所难免。”
“父亲说的是,女儿虽是多年不在家,这么大个府邸,亏得母亲精明能干才能料理的这么周全。”
安荣目光时不时定在她头上的簪子。
“唉,你亲生母亲是个无福之人,这些年我公务繁忙,对你多有疏忽,好在你随了你母亲的温柔贤惠,听人说,你在老宅时名声就很好,父亲深感宽慰啊……”
安乔儿忽然起身,对着她父亲跪下去。
“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
“父亲,女儿自幼离家,已经习惯田野生活,如今锦衣玉食越发不受用,女儿想请父亲同意,准我出去单过。”
“荒唐,老宅自是回不去了,一个女儿家自立成府岂不让人诟病?外人只会说我这父亲后母刻薄容不得你。”
安乔儿急切回道:“女儿打听出原杏花里的村民在灵清崖开荒,圣上大加赞赏,一是能全女儿无拘无束的心愿,二是也想为父亲博得一个好名声。”
安荣不像之前那般激动,皱着眉思考。
“父亲,眼下业城艰难,您又刚刚高升,若女儿能助您一臂之力,也算尽尽这么多年不能承欢膝下的孝道,其实女儿不是没有私心,若能博得个好名声,日后对婚姻也是助力,若能让父亲更上一层楼岂不是两全其美?”
安荣有些动容,上前扶她起身:“傻孩子,深山开荒必定艰难困苦,你也是金枝玉叶,如何受得了那般委屈?”
安乔儿心里冷笑,这么多年将她放在乡下老宅就没想过艰辛困苦?可面上仍是一副温顺感恩。
“父亲若不放心,就先找人将房子盖起来,不用多豪华,住着舒适就好,我从杏花里带的那些人自是跟着我的,也不见得有多大的艰苦。”
安怀远揉揉眉头,思虑半晌才说道:“好吧,既然你决意如此,为父自当成全于你,明日就让你三哥着手去办,定会为你选个上好的位置,决不能委屈了你。”
心愿达成,安乔儿一脸的欢喜,可芍药嘟着嘴埋怨:“真不知道姑娘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偏偏去那深山老林受苦。”
“怎么?你是不愿意同我一道吃苦了?不然我让父亲给你找个小厮配了?自有百合跟着我。”
百合是自小跟着安乔儿的,当年也是张嬷嬷将她留在府中留意安大娘子的一举一动。
芍药龇牙一笑:“姑娘说笑了不是,奴婢是心疼姑娘。”
“我自有我的主张,你以为在这府里就能高枕无忧?水深火热还在后头呢,与其困在这里不如博一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再回来这里,等着父亲指个人给我。”
她拿起剪刀剪短摇曳不定的烛芯。
水云空和蓝又萱回到山上,先是给了冷萃她闺女留下的字条,她将字条放在胸口好久,嘴里直念阿弥陀佛。
水云空带来的部下训练有素,不过几日功夫就建了几家房屋框架。
靠近下游方向并排的两处平地也开始热火朝天的动工。
“不晓得什么人要搬来?”苏大生踮着脚朝远处看。
蓝又萱回道:“一处大概是小七的,另一处就不晓得了。”
水云空倒是没多大的吃惊:“日后会陆续有人搬来,朝廷鼓励百姓出城开荒,业城容不下太多难民,逃荒来的大多又只会种田,能自给自足又减轻了业城负担。”
“大多百姓都不愿开荒吧?业城人多,怎么都能混口饭吃。”
苏大生不理解是自然的。
水云空笑道:“你们在此开荒是我早就上报了的,王爷鼓励业城百姓,愿意开荒的减免三年赋税,还有分发的物资以奖励耕种,自然就有人乐意前来。”
“唉,本来以为是一方净土呢,还是免不了纷扰。”
顾三娘有些泄气,将正洗着的衣服摔到溪边大石头上。
蓝又萱冲着她笑:“哪里就真能纯粹的避世,有来有往才有牵扯,你不喜欢可以少走动,遇见合眼缘的,那就是一段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