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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时间时针指向五点。

创峰大楼会议室内,杨文桀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掰手指。

台上人讲的什么东西他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当然,这些也不需要他听懂。毕竟人家欢迎的是自己那位能干的姐姐,而不是他这位跟着混脸熟的摆件。

台上的人口干舌燥讲了半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杨文桀跟着人群一起为他的敬业鼓掌。

“邵总的意思是今年海湾广场的项目投资回报率的上涨空间很大?可是我听说明年政府要在那边要动工修建地铁。”

女人看着邵岐,眼神仿佛一条毒蛇,淬满了毒液。

邵岐正要说话,突然一阵铃声阻挡了他。

“不好意思。”杨文桀站起身,“出去接个电话。”

不顾身旁人的眼神,他大喇喇地走出了会议室。

来到大厅外,杨文桀接起了电话。

“杨先生,我是盛德广场d店的工作人员。上周日和您一起的那位女士在我们店里留的地址是一个慈善总会,所以我想跟您确认一下是否要按这个地址送上门?”

“慈善总会?!你们联系过那个女的没有?”

“她留的电话也是慈善总会的电话,我们无法联系到她。”店员说。

“先不送,存在你们店里。”杨文桀几乎要气笑了,“全部都保存好。”

挂掉电话,杨文桀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有趣了。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女人实在无趣,也只有那些能挑起他胜负欲的人才能让平淡生活激起浪花。

不图财只图爱的人,多么难能可贵的感情,可惜注定只是他的战利品。

杨文桀翻开通讯录,找到了景岚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出现了她的声音,

“你好。”

杨文桀嘴角挂着笑,“在干嘛呢?”

“工作,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跟我还这么官方,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没空,我有工作。”

“你一天工资多少?我出十倍,陪我出来吃饭。”

“如果你嫌钱多可以烧着玩,或者去报个班,好好学一下礼貌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说完,景岚就挂掉了电话。

被骂了一顿,杨文桀也不恼。在对人充满兴趣的时候,他的脾气是出了奇的好。

打完电话,他也懒得再回去继续听无聊的会议,索性就在通讯录里随便拨了个名为薇薇的电话找找乐子。

电视台里,景岚正站在《时政访谈》的演播厅里观摩。

《时政访谈》是财经频道的王牌节目之一,每周以直播的形式准时播出。

节目邀请的嘉宾通常都是海市有名的企业家或者政治人物,内容大多数是关于其创业的成功史。

说白了,这个节目就是一些成功人士为自己宣传的一个途径。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公司做的再大,没地吹牛也是挺憋屈的。

景岚的任务主要就是学习,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不懂什么采访技巧,之前也只是看过一堆采访视频。但离开实践的理论都是纸上谈兵,真要学习还得亲身上战场。

“你是景岚?”一个女人站到了她身边。

景岚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打扮十分干练的女人。

“是的,我是。”她笑眼弯弯,“您是王蓉月记者对吗?!”

王蓉月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嗯,你应该收到消息了吧,从下周开始创峰那边的事情由我们接手。”

“我知道,希望您能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王蓉月双手环在胸前,“只是创峰毕竟是个大企业,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公司的大大小小事情了解清楚,以免到时候说错话得罪了邵总。”

对方的话着实听着不好听,但景岚在电视台里只算个小萝卜头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只能藏在心里。

六点,节目结束。

摄像机一关,台上的中年男人原本一副和蔼的表情立刻就变了脸色。

“小汪啊,你这问题怎么问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你知不知道问这种问题很容易有歧义啊。”

那个被他唤做小汪的主持人恭敬地站在台上,满脸堆着笑。

“陈总,这些问题咱们之前都对过的,也是稿子也是您亲自审后我才问的。”

男人眉毛一挑,“这么说是我的问题咯?”

“您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是这节目播出去影响不好怎么办?”男人冷哼一声,“到时候我可要告你们的。”

主持人局促地站在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开播之前还好好的,这一关了摄像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陈总,好久不见啊。”何砚州这时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听说您对刚才的内容不满意是吗?”

陈总见何砚州站出来了,原本刻薄的脸立马换上了笑容。

“是砚州啊,也不是不满意,我就是想让这次节目更好一点嘛。”

“陈总不愧是我们海市有名的大企业家,这么精益求精的态度连我都自愧不如了,更何况这些年轻人。”何砚州笑了笑,“不过我相信陈总是个大度的人,愿意给年轻人们机会学习并且纠正对吧?”

听何砚州这么一说,陈总哪还敢继续摆架子。对方的家庭他可是了解得清楚,对自己那是一管一个准。

而且何砚州这话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台阶,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得罪了对方那可是得不偿失,索性借坡下驴也显得自己大度。

“那是当然,小汪表现得挺不错的,希望下次有机会再继续合作。”

送走了陈总,演播室的气氛才轻松下来。

得到解救,小汪长舒了一口气。

“何部长,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你帮我解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回去休息吧。”

“部长。”小汪小声叫住了他,“要不我晚上请您吃饭吧,您帮我这么大忙我也得感谢您不是。”

周围人都在忙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只有景岚站在角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幕好戏。

“不用了,晚上我一般回家吃饭。”

收到拒绝的回答,小汪怏怏地离开了演播厅。

演播厅里的人慢慢散了,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景岚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去往演播厅侧边的休息室里。

在通往权力的路上,何砚州这个梯子必不可少。

导播间与休息室呈对角线,她将门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缝。景岚刚刚亲眼看见何砚州回了导播间,所以只要从那里出来的人就必定会发现她。

为了逼真,她特地在纸上写了几条笔记。

等了十来分钟,从门缝里景岚听到了导播间开门的声音。

何砚州似乎和工作人员一起,这突发情况让她心里不自觉一紧。电光火石之间,景岚忙从手机上调出《时政访谈》以往的节目视频一边看一边佯装正常做笔记的样子。

“休息室好像还有人啊。”何砚州身旁的导演说。

何砚州往门缝里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或许是有员工在里面休息吧。”

导播点点头,“对了部长,待会去聚餐吗?都是演播厅的熟人。”

“不用了,你们去吃吧。”

“行,那我就先走了,他们还等着我呢。”说完导演就一溜烟地跑了。

何砚州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脚步一转,朝着反方向走去。

休息室里,景岚仍保持着原样在记笔记。

她在赌,赌他会转头。

至于能不能赌赢,她心里没有底。

“怎么这么晚还在休息室?”

男人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景岚抬起头,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片刻后她抿起嘴唇,耷拉着眼睛。

“刚刚看了现场,突然觉得自己跟他们比起来简直是个小白菜。”

看到她这副模样,何砚州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人就是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我相信有一天,你也会跟他们一样厉害。”

“何部长,您真的这么觉得吗?”景岚望着他,“您真的相信我可以吗?”

“当然,我看人不会有错的。”

“那您可以告诉我《新闻在线》的那位编辑吗?我最近看了他的稿子越来越觉得他厉害了,所以想向他好好请教学习!”

何砚州沉思了一会,突然起了个念头。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他。”

见他答应了自己,景岚的兴奋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当然兴奋的并不是何砚州带自己去见他本人,而是那个拒绝了其他人要回家吃饭的男人似乎要赴自己的约了。

景岚坐上何砚州的车,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对方私下里接触。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右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捏着外套一角。

渡过一条河后,周围的景色变得愈加热闹。

霓虹灯犹如繁星一般点亮了这座城市,人们说说笑笑,手挽着手穿梭在迷人的夜色中。

景岚看着窗外,意识早已随着倒退的夜景离开了她的身体,以至于何砚州喊了她好几声才听见。

“工作太累了吗?”

景岚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十年前,在与这里相隔一千公里的小山村里。

她曾抬起了头,看见群山万壑星空无垠。

而现在景岚再次抬起头,群山与繁星都已经离她远去,霓虹闪烁的大楼已为她圈起了另一片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