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影业的这间后期工作室里,声音是绝对的主角。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磁带味儿,还有设备运行时那种低低的、持续的嗡鸣。
各种机器指示灯明明暗暗,把屋里映得有点像科幻片里的操作舱。
陈浩和王祖娴是老搭档了,配合起来行云流水。
袁永仪却是头一回这么正式地参与后期,看什么都新鲜。
她摸了摸监听耳机厚重的耳罩,又好奇地瞅瞅那些密密麻麻的按钮和闪烁的灯。
“别紧张,”陈浩看她那样子,笑了,“就跟平时演戏一样,只不过这次只出声音。
放松点,怎么自然怎么来。”
王祖娴也拍拍她肩膀:“没事,一句话我们录十遍八遍都正常。
浩哥在这儿呢,不行让他给你示范。”
第一个要补的是李香琴那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袁永仪站在麦克风前,隔音玻璃有点模糊,能看到外面陈浩和王祖娴的轮廓。
她吸了口气,按着剧本上的情绪来了一遍。
“不行,”王祖娴在外面摇头,对着话筒说,“永仪,太硬了。
这时候李香琴不是真的生气,是拿凌凌漆没办法。
你再试试,带点‘我真是服了你’那种感觉。”
袁永仪又试了几遍。
有时候语气够了,但节奏不对;有时候节奏对了,又少了点味道。
她隔着玻璃看陈浩,眼神有点求助的意思。
陈浩让录音师暂停。
他拿起话筒,想了想才开口:“永仪,你这么想。
李香琴跟着金枪客,见过大场面,杀人不眨眼。
结果摊上凌凌漆这么个活宝,打又打不死,甩又甩不掉,还老搞些莫名其妙的事。
她其实有点……自暴自弃了。
觉得跟这神经病较劲纯属浪费生命。
所以这句话不光是无奈,还有点瘫,有点爱咋咋地的意思。
你试试把尾音拖长半拍,就像懒得使劲儿那种感觉。”
他这话一说,袁永仪脑子里立马有画面了。
她想起拍戏时周星弛那些即兴发挥的古怪表情和动作,可不就是把李香琴折腾得没脾气么?她对着麦克风,肩膀微微垮下来,用一种近乎麻木的、拖着长音的调子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
这句一出来,外面王祖娴“噗嗤”就乐了,拍了下控制台:“对了!就这个劲儿!”她扭头看陈浩,“浩哥,还得是你啊,一点就透。”
陈浩也笑了,隔着玻璃对袁永仪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下子就把袁永仪的自信给提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段配音,她越来越放得开。
有些地方剧本上只是简单写了“生气”或者“惊讶”,她会自己琢磨着加一点语气词,或者调整一下呼吸的节奏,让情绪更连贯。
到了李香琴被凌凌漆那些奇葩发明弄得灰头土脸的那场戏。
剧本里她只是很生气地“哼”了一声。
袁永仪按着剧本配完,看着画面里自己那张被搞得五颜六色的脸,忽然就觉得光“哼”一声不够解气。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着话筒,用很快的语速、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死扑街……”
配完她自己先愣了一下,心想这算不算乱加词?会不会被导演骂?
没想到,外面陈浩眼睛一亮,立刻按下通话键:“这句加得好!非常自然,就是角色当下心里会骂的话!”他转头跟录音师说,“这条保留。
后期处理的时候,把这句话的音量稍微拉低一点,混在背景里,做成她偷偷吐槽的感觉,效果肯定好玩。”
袁永仪心里那块石头“咚”地落了地,接着就是一阵雀跃。
她不是只会按剧本念词,她也能贡献想法,而且被认可了!她看向玻璃外的陈浩,觉得他不仅懂戏,还特别能给演员空间,心里那份崇拜又蹭蹭往上冒。
配音告一段落,接着搞音效。
这才是真正见功夫,也是笑料百出的环节。
屏幕上放着凌凌漆展示他那把“高科技”手电筒的片段。
那手电筒长得就挺滑稽,身上贴了些乱七八糟的按钮和贴纸。
需要配上按按钮的“嘀嘀”声,还有启动时的音效。
音效师在素材带里翻找,抽出两盘:“这里有些电子合成音,比较有科幻感,试试?”
陈浩盯着画面看了几遍,摇摇头:“不对。
凌凌漆这东西,是自己瞎捣鼓出来的,看起来唬人,其实全是破烂凑的。
不能用太正经、太高级的音效。”他摸着下巴琢磨,“得找那种……老式收音机调台时‘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对,就是接触不良那种感觉。
再混一点……塑料玩具枪扳机的声音,‘咔哒’那种,脆生生的,但特廉价。”
音效师听得有点懵,但还是按他说的去找。
找来了老磁带里扒出来的电流杂音,又找了个玩具枪的音效。
两样混在一起,在调音台上调了调比例。
“播放,配上画面试试。”陈浩说。
当这个古怪的、带着明显杂音的“刺啦咔哒”声配上凌凌漆一脸郑重其事摆弄手电筒的画面时,那种荒诞的喜剧感“噌”一下就炸开了。
“哈哈哈哈!”王祖娴第一个没忍住,笑得直拍大腿,“哎呦我的妈呀!绝了浩哥!你这音效一加,这手电筒比原来看着还山寨!笑死我了!”
袁永仪也从配音间出来了,正好听到这段,看着画面里周星弛严肃的表情配上这寒碜的音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
陈浩自己也乐了,边笑边说:“要的就是这效果。
你听他这音效,就知道这东西肯定不靠谱,但凌凌漆自己觉得牛逼坏了。
反差就在这儿。”
接着是凌凌漆的“秘密武器”,那支能发射牙签的钢笔。
画面里,凌凌漆表情凝重,举起钢笔,对准目标,猛地一按。
“这里需要个发射的音效。”音效师说,“用飞镖那种‘嗖’的一声?或者子弹破空声?”
陈浩又摇头:“不不不,又错了。
你想啊,一支钢笔,能有多大劲?射出来的还是根牙签。
你配个‘嗖’或者‘咻’,太有力量感了,反而不好笑。”他沉吟了一下,“找找有没有……蚊子飞过去那种声音?‘嗡--’很细很弱的那种。
然后牙签扎到东西上……别用‘咚’或者‘啪’,就用几乎听不见的、轻轻一碰的‘噗’,或者‘嗒’一声,越轻微越好。”
音效师这次更疑惑了:“浩哥,这……这声音也太没存在感了吧?观众能听见吗?”
“就要他们几乎听不见,”陈浩很肯定,“你仔细看画面,凌凌漆的表情多认真?架势多足?结果配上一个蚊子叫似的音效,牙签扎上去跟挠痒痒似的,这笑点才足。
观众会下意识去听,发现就这么点动静,再看他那一本正经的脸,立马就懂了。”
音效师将信将疑地去找素材。
还真找到了类似蚊子飞的细微嗡鸣,又找了个牙签轻轻掉在木板上的声音,处理得更加微弱。
音效配上画面。
凌凌漆气势十足地一按钢笔--嗡……(几乎听不清)。
牙签飞出去,扎在木板上--嗒。
(轻得像是错觉)。
而凌凌漆呢,保持着射击姿势,眼神锐利,缓缓收“枪”,嘴角露出一丝“目标已清除”的自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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