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斜斜地掠过未名湖的水面,碎金般的光在波纹里轻轻摇晃。岸边的垂柳早褪了盛夏的浓绿,枝条间挑着几片半黄的叶,风过时簌簌落进湖里,像蝶翅翕动着沉向湖底。石舫静泊在水湾,青灰色的舫身浸在粼粼波光里,木栏杆上的漆痕斑驳,倒像是把百年的光阴都磨成了细屑。
湖心岛的芦苇白了头,细长的穗子垂向水面,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掠过塔影——博雅塔的青砖在秋阳下泛着温润的赭色,塔尖挑着朵云,影子却沉在湖底,和游鱼的尾鳍轻轻碰了碰。
有穿蓝布衫的老人坐在湖边长椅上,膝头摊着本线装书,书页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泛黄的批注。不远处,几个学生抱着书走过,帆布鞋踩过满地银杏叶,沙沙声混着断续的笑语,惊得柳梢的露珠滴进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把塔影、云影、人影都揉成了流动的诗。小林来到未名湖时,正是秋日午后。湖面像一匹被熨帖的青灰色绸缎,阳光洒在水面,碎金般跳跃。岸边的垂柳垂落着微黄的枝条,随风轻摆,将影子投进湖里,搅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远处的石舫静立,青灰色的舫身带着岁月的纹路,仿佛在默默诉说着过往。
他沿着湖岸徐行,脚下的碎砖小径有些硌脚,却透着古朴的意趣。几片银杏叶悠悠飘下,落在他的肩头,又滑落至地面,被风吹着滚向湖边。他弯腰拾起一片,叶边已微微卷曲,金黄的叶面脉络清晰,像极了一幅精致的工笔画。
不远处,有位老者正坐在石凳上垂钓,鱼竿细长,鱼线垂入水中,纹丝不动。老者戴着一顶旧草帽,神情专注,仿佛与这湖光山色融为了一体。偶尔有三两只麻雀落在他脚边,啄食着什么,他也只是微微侧头,并不惊扰。
小林走到一座石桥上,凭栏远眺。湖的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叶色彩斑斓,红的、黄的、绿的,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林间隐约可见几座白墙红瓦的小楼,在绿树的掩映下,显得格外静谧。
一阵秋风拂过,带来了湖水的清凉,也带来了远处图书馆的钟声。钟声悠扬,在湖面上回荡,久久不散。小林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他望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心中所有的烦恼和喧嚣,仿佛都被这清澈的湖水洗涤干净,只剩下宁静与平和。暮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镜泊湖上空。我蹲在月牙湾的礁石上,正收拾渔具,忽听身后传来“咕嘟”一声轻响——不是鱼跃,是某种庞然大物从淤泥里翻身的闷响。
回头时,湖心已泛起诡异的涟漪。那涟漪不向外扩散,反倒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缓缓旋转成漏斗状。湖水开始沸腾,不是气泡,是灰黑色的黏液正从湖底涌出,裹挟着腐烂水草的腥气。
接着,我看见了它的轮廓。
那东西足有半截桅杆高,像被水泡胀的古树根,却长着无数蠕动的节肢。节肢末端是青黑色的吸盘,吸附在水面时,会挤出琥珀色的脓水。最骇人的是它的“头”——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褶皱的巨口,此刻正缓缓张开,露出里面螺旋状排列的牙齿,每一颗都沾着破碎的鱼鳞和人类的指甲。
晚风突然停了。岸边的芦苇丛静得像坟场,只有那怪物的喘息声在湖面回荡,像破旧风箱在拉动。它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湿冷的光泽,像是覆盖了一层活的青苔。突然,它猛地下沉,湖面上的黏液却并未消散,反而凝结成一张巨大的网,朝着我所在的礁石漂来。我看见黏液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