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尘的话,让周铃语一怔,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碧绿玉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还有选择?”她喃喃重复。
常亦儿将一根枯枝轻轻拨进篝火里,火星“噼啪”一声爆开,溅起几点星火,转瞬即逝。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周姑娘,”她缓缓开口,“你刚才说,圣天宗的气运是靠献祭圣女得来。那么,我想问你,第一位圣女林婉儿,是自愿的吗?”
自愿吗?
周铃语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宗门卷宗里那些关于林婉儿的只言片语。
那些被刻意模糊的记载,那些语焉不详的功绩,以及……那份隐隐约约的、不属于圣女身份的悲悯。
“我……我不知道。”周铃语的声音有些发颤,“宗门的史书记载,她是为了宗门的万世基业,自愿献身,成就了圣天宗的辉煌。”
“自愿?”司尘冷笑一声,他走到周铃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个能留下警示后世圣女的前辈,会是那种甘心被宗门当作祭品的人?她留下的那些话,难道不是一种挣扎和反抗吗?”
司尘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周铃语的脑海中炸响。
如果林婉儿是自愿的,又为何要留下那些充满怀疑和警示的只言片语?这根本说不通!
“你的意思是……”周铃语的呼吸急促起来,“林婉儿前辈当年……也是受害者?她也和我一样,是被迫的?”
“这只是一个推测,”常亦儿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平和,却充满了力量,“但这个推测,可以解释很多事情。比如,为什么圣天宗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圣女,却从未公开过圣女的最终归宿。因为,她们的归宿,本身就是宗门最大的秘密和罪恶。”
周铃语的心脏狂跳不止。她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一条能够将她从绝望深渊中拉出来的线索。
“所以,你们说的‘选择’,是……”她看向常亦儿,眼中充满了渴求。
司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选择,就是和我们合作。我们帮你找到林婉儿,是为了揭开圣天宗的真相。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当年也是受害者,那么,她就是我们对抗圣天宗最有力的证人,也是你摆脱命运的唯一希望。”
常亦儿点了点头,补充道:“圣天宗以圣女为祭,窃取气运,这本身就是在逆天而行。你作为当代圣女,你的气运本源与宗门气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种联系,未必是不可斩断的。林婉儿作为第一位圣女,她的气运本源,或许是解开这个死结的钥匙。”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周铃语手中的玉箫上:“而且,我猜,这根玉箫,也并非凡物吧?它应该是历代圣女传承之物,或许,它本身就与林婉儿前辈有着某种联系。”
周铃语下意识地抚摸着玉箫冰凉的箫身,一股温润的气息从指尖传来。
这是她成为圣女时,宗门赐予的信物,名为“碧落箫”。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只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法器,但从没想过它还有别的意义。
“你是说……这根箫,能帮我找到她?”
“有可能,”常亦儿道,“气运之物,自有其感应。当你和林婉儿前辈的气运产生共鸣时,它或许会有所反应。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前路凶险,圣天宗的势力远超你的想象。一旦我们开始行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周铃语沉默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碧落箫,脑海中闪过自己在圣天宗的种种经历。那些看似尊贵的供奉,那些弟子们敬畏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讽刺。
她曾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却原来,只是一只被精心饲养的祭品。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从心底涌起。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命运要被这样安排?
凭什么圣天宗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之前的迷茫和痛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我愿意!”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愿意和你们合作。与其像个傀儡一样被他们操控,被他们献祭,我宁愿赌上一把!不管林婉儿前辈是生是死,不管她愿不愿意帮我,我都要找到她,我要知道真相!”
司尘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有胆识。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盟友了。”
常亦儿也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们便即刻启程。此地不宜久留,圣天宗的人发现你失踪,一定会派人追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进入迷雾深处。”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目光望向那片笼罩在夜色中、仿佛巨兽般蛰伏的浓雾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