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噬”遗骸如同灭世陨星般砸入地球、引发全球性血炁污染与生态崩溃之后。
人类文明的末日倒计时,进入了最后、也是最惨烈的篇章。
哪怕是在第一时间就组织了大转移。
可后方茫茫多的人口与资源哪是那么好转移的?
这不是搬家,而是搬国!
取舍,成了大转移中最残忍的话题。
而那些或是自愿、或是被迫留下来的残存抵抗力量。
在失去统一指挥和大部分工业基础后,开始了漫长而绝望的大溃退。
南城外围前哨地下掩体指挥部。
空气污浊,弥漫着血腥、汗味和绝望。
仅存的几张电子地图上,代表人类控制区的绿色斑块正在被汹涌的、代表血兽潮与高污染区的暗红色迅速侵蚀、吞噬。
自愿驻留的天罡小队队长。
正是当年那位在沪港仓库拼死奋战的地煞小队分队长罗枭。
他作战服破碎,脸上带着未愈的伤疤,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也更要疲惫。
他面前站着几十名同样伤痕累累、神情各异的修士和军官,他们是这片区域最后还能成建制战斗的力量。
“……通讯彻底中断,确认外围堡垒已全部沦陷。‘噬’之遗骸坠落地引发的冲击波和辐射云正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沿途一切电子设备失灵,生灵涂炭。”
一名负责情报的军官声音嘶哑:
“除却前一波向北极圈基地撤离的友军,我们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友军信号……全部消失了。”
“不过我们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大部分人已经完成撤离或者… …死去,这里已经没有坚守的必要了。”
死一般的寂静。
“北极圈联合防线,是最后通告中确认还在维持的、有组织的避难所。”
罗枭打破了沉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里环境恶劣,血兽活动相对较少,有地热和部分战前储备。我们必须向北突围,汇合残存力量,守住最后的火种。”
“突围?怎么突?”
一名断臂的后勤人员惨笑:
“飞机早就因为辐射干扰无法起降,外面到处是母巢催生的血兽海洋!还有那些被污染的怪物和辐射尘!与其死在路上,我还不如死在家乡。”
“留在这里就很有意义吗?”
罗枭反问,目光扫过众人:
“还是像那些陷入疯狂的聚集点一样,为了最后一口食物互相残杀,然后被血兽轻松收割?”
他深吸一口气:
“我们集中所有还能动的载具,携带尽可能多的燃料、食物、弹药。伤员能走的走,不能走的……”
他顿了顿,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自愿留下,我们会留下部分武器和爆炸物。”
没有人反对。
末日之下,残酷的选择已是常态。
这支混杂着修士、军人、平民和少量技术人员的残部,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开始了向北极方向的亡命奔逃。
沿途,他们遭遇了无数波血兽袭击,损失惨重。
罗枭总是冲在最危险的地方,剑光虽不如以往凌厉,却带着一种与敌偕亡的决绝。
他不再谈论生死,只是沉默地战斗,用行动为这支逃亡的队伍尽可能多争取一线生机。
他又想起那支地煞小队的成员们。
陈默、王鹏、赵磊、李娜… …
那些原本熟悉的面孔已经在记忆中模糊。
更多还未熟悉的面孔又倒在路上。
罗枭甚至来不及埋葬他们,只能记住他们最后的方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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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圈边缘。
一处依托废弃科考站建立的小型前哨站。
淡淡的金色光盾,将空气中游离的血炁隔绝在外,同时也隔绝了前哨站里活人的气息。
这里还不是最终的堡垒。
只是一个方便物资搜索队进行物资转运和早期血潮的预警点。
条件极其艰苦,永夜或极昼带来的精神压抑,无处不在的严寒,以及偶尔从更南边游荡过来的变异生物,时刻考验着幸存者的神经。
十五岁的袁飞宇和娜塔莎,是前哨站里最小的成员。
他们的父母,要么是在大撤退中失散或死亡,
要么就是牺牲在物资搜索任务中。
袁飞宇因为天生对机械敏感,被分配协助维护那几台老掉牙的雪地车和发电机。
娜塔莎则是因为对圣辉术相对亲和,所以被派遣跟着队伍中的修士学习辨认有限的草药和处理冻伤。
“袁飞宇,b3区的传感器又没信号了。”
娜塔莎小脸冻得通红,抱着一捆捡来的、勉强能烧的耐寒植物茎秆,找到正在车库里和一堆锈蚀零件搏斗的袁飞宇。
“知道了,可能是线路又被冻裂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弄断了。”
袁飞宇头也不抬,用冻僵的手指小心地拧着一颗螺丝。
前哨站的物资极度匮乏,每一个零件都无比珍贵。
五年了,从懵懂孩童成长为少年。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恐惧被深埋,麻木成了保护色。
只有在极夜仰望那片被污染大气扭曲的、不再清澈的星空时,娜塔莎才会低声问:
“袁飞宇,你说……我们以前住的真的是24小时暖和的大房子、吃的是新鲜的食物吗?我怎么觉得那一切都是梦呢?”
袁飞宇总是沉默一会儿,然后闷闷地说:
“那不是梦,队长说过的,只要那个人回来,我们还会回到以前的生活!”
他眼中那簇冰层下的火焰,只有在提到“那个人”时,才会微微跳动一下。
“可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没一个人能说清楚?”
“我不知道。”
袁飞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可队长说过,虽然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是谁、长什么样,但大家永远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不会是编出来骗人的吧?”
娜塔莎鼓了鼓腮帮子,语气有些迟疑。
她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块捂了许久的冻土豆。
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递给袁飞宇:
“就像老师说过的,旧时代的人会编造出一个无所不能的救世主来安慰世人… …”
“我刚吃过了!”
“你骗人!”
“乖,我怎么会骗你呢?!”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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