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赵曜依旧回了自己家,小春最近又不回学校了,赖在赵曜家,这会儿已经睡下。
赵曜在沙发上坐下,点开微博看了一眼,文竹的账号依旧没有动静,李黎秋倒是更新了一条VLoG。
那是一个拆箱视频。李黎秋这种量级的KoL,经常有品牌方送礼品,赵曜看了几眼就叉掉了。
他的视线扫过评论区时,看到有网友在讨论乳扇。
-金桔柠檬茶:不说别的,乳扇真的达咩
-zoooe:回复@金桔柠檬茶附议,巨难吃
-开心柚柚:不允许有人诋毁乳扇,我超爱!油炸或者进空气炸锅都是一绝!
福临心至,他又点开视频,耐着性子看下去了。
视频过半,李黎秋搬出来一个硕大的箱子。
“接下来拆这个。嚯,箱子真够大的,是哪家寄的?让我看看。”李黎秋看了几眼快递面单,随后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知道是谁寄的了。”
她窃笑着开了箱,取出了一摞摞的特产。
“鲜花饼、普洱茶……这是什么?”她看了几眼标签,“哦,是乳扇。不过这玩意怎么吃?评论区有彩南的宝宝吗?可以留言告诉我乳扇怎么吃好吃哦。”
“曜哥?”小春刚睡醒,迷迷糊糊走到客厅,“你回来了啊?怎么也不开灯?”
“我这好闺蜜真是怕我饿了,这么多我哪吃得掉,评论区留言,抽3个宝宝分享一些来自……。”视频里,李黎秋的声音戛然而止,是赵曜按了静音键。
赵曜站起身,“准备洗澡了。”
“哦。”小春抓了抓后脑勺,“我上厕所。”说着,进了客卫。
放水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曜哥刚刚居然在看短视频诶,这也太稀奇了。
赵曜回了房,重新点开了视频,把土特产这段翻来覆去看了3遍,终于确认文竹在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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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过一趟门后,文竹就爱上了在西洲闲逛。
上午的时光大多耗在集市或田间。熙熙攘攘的人群,浮沉人世的烟火气都让她心安。
她喜欢看各种没见过的当地蔬果,也喜欢听带着乡音的摊主分辨千奇百怪的菌子。
她会沿着田埂散步,那条长长的水泥路总会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只是那时候的道旁尽是垂头的稻子与淡淡的稻香。
此时的水稻尚是秧苗,淤泥里,深深浅浅的水洼映照出彩南的天和秧苗稀疏的倒影,无甚可看。但远处的苍山顶着积雪,在蓝天下像一幅不用调色的画。
她又有举起相机的冲动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拍了很多照片,由着心意按快门。她拍房东阿婆的皱纹,拍粗陶茶罐里咕嘟冒泡的烤茶,拍集市竹篮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菌子,拍清晨田埂上带着露珠的狗尾巴草,拍夕阳下渔民收网时绷直的渔网纹路……
有一天,她出门拍湖风里翻飞的白族扎染布料,布料垂下的那一刹,有个男生出现在她的镜头里。
在她移开镜头前,男生隔空比了个剪刀手,笑起来眉眼弯弯,饱满的卧蚕为笑容增色不少,他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和煦,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快乐所感染。
文竹没多想,对着他按下了快门。
在文竹转身离开前,男生跟上了她。
“你好,刚刚拍的照片可以发给我吗?”男生指了指她的相机。
文竹拿出手机,“给个邮箱,我回去发给你。”
“微信不行吗?我不用邮箱的。”男生依然露着标志性的笑容。
文竹看他一眼,加了他的微信。
“竹子是你的名字吗?”男生看着她的微信昵称,格外自来熟。
文竹没说话,而是打开相机,将图片用wifi传输到手机上,立刻发给他,又立马删除微信后,男生不笑了。
“这就删了?”男生再次点击好友申请。
文竹置之不理,加快脚步离开。
男生跟上她的步伐,二人并肩而行,一边追着人走一边不忘絮絮叨叨,“我看到你好几次了。我叫江临风,就住在你隔壁的院子。”
文竹顿足看他,江临风急忙刹车,歪着头由她打量。
这一幕太熟悉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的发梢落下斑驳的光影,文竹在某个瞬间走了神。
“哈喽?”江临风在她面前摆摆手。
文竹回过神,冷着脸扭头离开。
江临风继续跟上,口无遮拦,“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好深情,我都心动了。”
文竹:……
直到走回小院,文竹都没再搭理过江临风。
但江临风持续刷着自己的存在感,有时候是一遍遍的好友申请,有时候是突然从隔壁露台传来的一声呼喊,有时候是刚走出门便在转角遇到。
凭死缠烂打不一定能追到一个人,但认识一个人绰绰有余,尤其是文竹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一来二去,文竹便渐渐接受他的存在了,就像接受院子里的树、道旁的草。谈不上多喜欢,但不觉得厌烦,偶尔抬头看一眼,会觉得还行,也算有几分可取之处。
这种态度转变在江临风看来,已经四舍五入等于文竹成了他好朋友了。虽然他连“好朋友”微信都没加上。
某天两人又在街上偶遇,江临风显得格外兴奋,“你知道我今天找到了什么吗?”
文竹照旧不言不语,但步频不变。在江临风看来,这种行为等于静候下文。
“你的微博!”江临风亮了亮手机,屏幕上是文竹的微博主页,“这个账号是你的对吗?我从昨天晚上开始,翻遍了你所有的微博,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头号粉丝。”
文竹:……不想说话。
江临风:“我看你这几天也拍了很多照片,怎么都没见你发?你准备什么时候发?你发了我给你一键三连。”
江临风:“我一直以为咱俩差不多大,想不到差那么多。”
文竹终于有反应了,“你多大?”
江临风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颇为得意,“你终于开始对我好奇了是吗?”
文竹突然觉得自己多嘴了,快走几步想远离他。
江临风追上她,“你别生气,我可以说的。我大学刚毕业,二十二岁。”
文竹依旧不说话,江临风的嘴却不带停的,“你是不是也好奇我怎么毕业了没去当牛马,反而来了彩南?你要是好奇的话,你就问我,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
文竹:“不好奇。”
“你说不好奇其实就是好奇。既然你好奇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诶……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文竹的脚步毫无预兆地定在原地。
江临风一时不察,径直越过了她。他随即反应过来,后退两步与她并肩,侧过头端详她瞬间绷紧的侧脸:“你这什么表情?”
他顺着她冻结的视线望去——人潮如织,喧声四起。而在流动的背景里,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人如同礁石,定定地立在原地,目光穿透所有障碍,沉甸甸地落在文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