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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

墨陌的情绪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渐渐平复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八月的热风裹挟着远处小吃摊飘来的糖炒栗子香,黏腻地贴在她的后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的银镯,金属表面还残留着贝诺掌心的温度。

“走吧,去旗袍店了。”墨陌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蝉鸣盖过。她率先迈开步子,小白鞋踩在晒得发软的柏油路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要把刚才那个未完成的拥抱踏碎在脚步声里。发梢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线。

贝诺和周亚柒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在空气中停顿半秒,最终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两人默契地落后半步,看着墨陌的背影在热浪中微微晃动,像一帧被曝晒过度的老胶片。

“能不能跟我说说她在你们那里的事?”贝诺压低声音问道,像是怕惊动巷子深处那只打盹的橘猫,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衬衫第三颗纽扣,那是上周欧穆帮他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醉酒的蜈蚣。

周亚柒突然停下脚步,老槐树的阴影漫过她新涂的唇膏,将豆沙色染成陈年血渍般的暗红。她抬手搭上贝诺的肩膀,指甲盖上的碎钻刮到他后颈。

“阿诺,晚点吧。”周亚柒的声音轻得像在念一句咒语,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凉意,飘进贝诺的耳蜗,“我们四个人的关系……”

突然被巷口的吆喝声打断,“冰粉!红糖糍粑冰粉!”

周亚柒趁机将贝诺往树荫深处拽了拽,手腕内侧沾着墨陌的茉莉香水味。

“高也和陆能是伴侣。”周亚柒突然用气音说话,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淡淡的栀子香水味擦过贝诺的耳廓,像回到大学时在图书馆传纸条的日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磨砂质感的樱花图案,指甲在壳面上刮出细小的声响,“但是高也爱墨陌。”

贝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冰。这个下意识的防御性反应让周亚柒想起去年平安夜——KtV包厢里,霓虹灯球将支离破碎的彩色光斑投射在每个人脸上,像打翻的调色盘在黑暗中肆意流淌。高也借着酒劲将陆能按在皮质沙发角落亲吻时,陆能手里那杯滚烫的热红酒突然炸裂,玻璃杯发出清脆的悲鸣。

十二月的寒气从门缝渗进来,与室内燥热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玻璃碎片像冰晶般四溅的瞬间,陆能的第一反应竟是转身用流血的手掌遮住墨陌的眼睛。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条件反射般的保护机制——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时,每当墨陌快要被发现,木子齐总会这样捂住她的眼睛。只是血色顺着陆能的指缝蜿蜒而下,在墨陌雪白的脸颊上开出诡异的花,像雪地里突然绽放的红梅。

周亚柒至今记得陆能当时的表情。他嘴角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但眼底已经结了一层冰,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阴影掩盖了眼中翻涌的暗潮。那是他唯一一次的失控,也是唯一一次允许自己的情绪越过那条精心构筑的防线。而现在,同样的寒意正在贝诺眼中凝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衬衫下摆,指节泛白。

陆能很爱高也,爱到可以忍受他所有的不受控制。所以他们两个在墨陌面前从来都是规矩的,连牵手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陆能生气高也的越界,更生气的是这样的失控会让墨陌感觉到任何一丝不自在。那天晚上,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周亚柒折返取落下的围巾时,看见陆能一个人蹲在包厢角落,一片一片捡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血滴在地毯上晕开成深色的花。

“疼吗?”三天后拆纱布时,墨陌这样问陆能,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指尖轻触他缠着纱布的手掌,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阳光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在她睫毛上洒下细碎的金粉。

陆能摇摇头,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水果刀在他指间灵活转动,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苹果皮,薄得能透光,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像一条蜿蜒的秘密,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

墨陌伸手接过苹果时,陆能注意到她的手腕在微微颤抖。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精致,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在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突出的腕骨让他想起她最爱收集的那些鹅卵石——光滑、冰凉,握在掌心时会渐渐染上体温。

“你不是希望阿也在公众场合,和你光明正大的吗?”墨陌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像是感冒初愈后的沙哑。

陆能放下水果刀,金属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就融化成水珠。

“小陌。”陆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空气,“他开始不淡定了,但是他的不淡定会伤害到你。”

这句话恰好被推门而入的周亚柒听见。门铃清脆的声响掩盖了她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她看见墨陌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桌面上;看见陆能伸手将墨陌揽入怀中时,他手腕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突起;看见那个被削好的苹果孤零零地躺在桌上,氧化变色的切面像一块淤青。

他们的拥抱在阳光下投下交叠的影子,影子边缘模糊不清,就像他们之间永远理不清的关系。周亚柒轻轻关上门,门铃再次响起时,她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像冬日里被困在冰层下的溪流,沉闷而绵长。

“小陌不知道吗?”贝诺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咽下一枚带刺的果实。他的视线越过周亚柒的肩膀,落在前方三米处的墨陌身上,穿着蓝色裙子的她像只欲飞不飞的蝶,“陆能也不介意?”

周亚柒的目光落在贝诺交叠的双手上。他的右手拇指正反复按压食指关节,骨节处已经泛起淡淡的红——那是他紧张时特有的小动作。她想起大三那年篮球赛决赛,她作为啦啦队长完成最后一个空翻时,观众席上的陆擎也是这样揉搓着自己的指节,直到皮肤渗出血丝。

“所以说……”周亚柒转动着手腕上的檀木珠串。这是陆擎从五台山带回的伴手礼,十八颗珠子每颗都刻着细小的莲花纹,在阳光下会显出暗金色的脉络,“陆能爱惨了高也。”

周亚柒故意停顿,看着贝诺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青筋在太阳穴处若隐若现。“而小陌她从来都是清醒的,只是她在爱宋先生这件事……永远不自信罢了。”

贝诺猛地转头,后颈的碎发扫过周亚柒的鼻尖,带着雪松与苦橙交织的气息。远处传来糖葫芦小贩的吆喝声,墨陌正蹲在玻璃柜前挑选,发梢垂落在山楂果上,像黑色的溪流漫过红宝石。她拿起一支糖葫芦对着阳光端详,琥珀色的糖衣映得她瞳孔呈现出罕见的蜜褐色。

墨陌走在最前面,刻意与后面两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又不会显得刻意疏远。她的目光频频投向路口的后视镜——贝诺正微微低头听周亚柒说话,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右手虚悬在她腰后,是个充满占有欲的保护姿势。

“你们吃吗?”墨陌突然转身,手里举着三支糖葫芦。山楂果上凝结的糖霜正在融化,一滴琥珀色的糖浆顺着竹签滑落,在她虎口处凝成黏稠的星。周亚柒突然笑起来,这个笑容让贝诺想起毕业答辩那天——墨陌也是这样笑着接过宋一霆递来的向日葵。

两人快步上前时,贝诺注意到墨陌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此刻银镯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周亚柒接过糖葫芦,舌尖尝到意料之外的酸涩,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墨陌看着周亚柒将另一支递给贝诺,两人的指尖在竹签上短暂相触——周亚柒的指尖冰凉,而贝诺的指腹温热,又像触电般同时缩回。竹签上的糖霜在这一刻突然断裂,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远处钟楼的整点报时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的振翅声盖过了墨陌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贝诺注意到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晕,却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拐过一道爬满常春藤的矮墙时,墨陌的裙摆被藤蔓勾住,发出细微的撕裂声。贝诺下意识地俯身去解,指尖却不小心触到她小腿后侧的肌肤——那里有一道月牙形的浅疤,是去年跨年夜她摔倒在冰面上留下的。

常春藤的叶子因为这番动静簌簌颤动,抖落的水珠凉丝丝地渗进贝诺的衬衫领口,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谢谢。”墨陌轻声道谢,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伸手拂开额前的碎发,这个动作让银镯与阳光形成一道刺眼的反光,正好照在贝诺的眼睛上。

眼前豁然开朗的古巷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角落。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每一块都泛着温润的青光,缝隙里挤着倔强的苔藓。两侧白墙上的黛瓦层层叠叠,宛如摊开的古籍,飞檐下褪色的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投下蛛网般交错的阴影。

巷子里飘着的檀香若有若无,与身后商业街的喧嚣形成奇妙的结界。墨陌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混杂着远处茶馆飘来的龙井清香。她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阳光透过叶脉在她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陌,记得去年跨年派对吗?”周亚柒咬破最后一颗糖葫芦,山楂的酸味让她眯起眼睛,顺势挽住墨陌的手臂,感受到对方肌肉瞬间的紧绷,“你喝醉后抱着马桶吐到凌晨三点,是高也把你抱回房间的,然后你一躺下就弹起来说想吃冰糖葫芦。”

墨陌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银杏叶的叶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夜晚她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陆能弓着的背影,他正用湿毛巾擦拭高也的外套,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伤痕。而高也的外套肩头,赫然印着她唇膏的樱粉色痕迹。墨陌记得自己当时立刻闭上了眼睛,却听到高也压抑的咳嗽声,像一把钝刀在刮她的耳膜。

“这里像不像那年我们去写生的江南小镇?”墨陌突然转身,手中的银杏叶在阳光下轻轻颤动,她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惊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叶片边缘的锯齿。光斑穿过叶脉的间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一张被时光揉皱又展开的信纸。

墨陌的嘴角挂着笑,眼底却泛起潮湿的水光。周亚柒呼吸一滞。那个闷热的夏天突然在记忆中复苏——乌篷船狭小的空间里,四个人膝盖相抵。陆能的素描本上全是高也的侧脸,铅笔痕迹深得几乎要划破纸背;而高也的相机里则装满了墨陌的背影,每一张都像是偷来的珍宝。她记得船夫摇橹时哼的小调,记得墨陌发梢滴落的水珠坠入砚台,荡开一圈墨色的涟漪。

贝诺俯身时,鞋底碾碎了一粒银杏果,“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苦涩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让他想起有一年深秋墨陌煮的银杏粥。他直起身时,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在肩头——原来这些日子维系着墨陌与红城的联系是周亚柒他们三个。

巷子深处的二胡声忽远忽近,像一缕游丝缠绕在耳畔。琴弦震颤的余韵在青石板上流淌,贝诺数着脚下斑驳的光影,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裂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