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亭伊一脸无辜地问道,“天人两隔跟我有关系吗?又不是我的错。”
她还真是油盐不进。
我还在猜测她是不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她又说道,“不过既然我没有让你出去,我还是想帮你一把的。”
我闻言有些意外,白担心了原来。
卢亭伊从一旁拿出一份合同,“你看看这个价格满不满意?”
我接过,合同上写着的,正是我内心的理想价格。
我看了一遍,立刻爽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卢总。”我跟她握了握手。
第二次从大楼出来,此时的我却是跟前一次完全不同的心境。
这才对嘛!
我看着手机上长长的还需要去考察和谈的清单,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庞然大物”初创时期的元老为什么地位那么高了。
这哪是人干的活?
简直让人心力交瘁。
忙完今天计划的全部,除了卢亭伊一家,没再谈拢任何一家。
不是 质量我不满意,就是各方面意见有参差……
我最后累到瘫在清吧的卡座里,不愿动弹。
魏南坐到我身边,“怎么了?”
我摆了摆手,“给我搞瓶汽水,不要酒。”
魏南拿来了,我坐起来,长舒一口气。
“累死我了,一天我得切换不知道多少次表情。”我感慨道,“精力用完了。”
魏南能理解,“就像那些胡搅蛮缠的客人一样,我都平常心了。”
见我不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前两天还有个客人非要说我调的金汤力不正宗,金汤力我都调过多少次了……不知道他从哪个小作坊带来的印象。”
“你可以说这款酒不好喝,但不能说我调的没有别人正宗,我可是正经科班出身。”魏南还在碎碎念。
我适时地阻止了他,“让我清静一会。”
换做平常我可能对这些事情挺感兴趣,甚至可能跟他一起吐槽那些离谱的客人。
但是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坐会。
等汽水喝完之后,我想起好久没关心过江集的情况了。
我们这些启动资金说到底还算是从江集手上出来的。
我依旧保持瘫着的姿势,给江佳打去了电话。
“哥。”她的语气十分简练,跟以往的她有很明显的区别。
“打扰你了吗?”我不太了解现在的她在做什么。
“没,哥你说。”江佳的回答依旧非常简洁明了。
“没什么事,就问问你爸怎么样了。”我换了个姿势。
“手术做完了,状态还可以,现在还在住院观察。”
她的言语中透露着一丝疲倦,我现在可是感同身受,要不是缓过来了,我也不想说太多话。
我适当地提醒,“你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累垮了。”
简短的通话,我希望能让江佳在忙碌中感受到一点来自朋友的暖意。
我今天还利用少得可怜的空闲时间,给陈醉瑶找了个房子。
租金还可以接受,总不能让她一直住酒店里。
主要是她的房费一直是我们在给她续……
我们也没多少钱了。
至于垫付的几个月房租,当然是让她以后分几个月还给我。
我开车去接陈醉瑶跟房东签合同。
我没上楼,坐在大厅里等着她下来办退房。
无所事事地翘着二郎腿,我旁观着整个酒店大堂的运作。
突然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坐正了。
等到前台没有客人之后,我走过去。
“谭若琳?”靠近之后我确定我没看错。
谭若琳抬起头,看见我之后,朝我笑了笑,“沈导。”
“你在这儿上班?”我惊讶地看着她,“嗣音呢?”
“我小姨带着呢。”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上次没看见她可能是没轮到她的班。
“你办入住?”谭若琳问道。
我摇头,“没,我等个人。”
她跟同事交代了一声,带我到接待区坐下。
“你们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吗?”她给我倒了杯水。
“哎哎,不用这么客气。”我赶紧接过。
我知道她虽然问得很宽泛,但是其实想问的是尹东且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他很好,至少……比我幸福。”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尹东且和段谕菲闹别扭的场景,虽然听起来是在互相掐架,但我能从他脸上明显地看出宠溺的表情。
“你呢?还没忘掉那个谁呢?叫乔……什么来着?”她眼眸上移,回想着。
“乔戏央。”作为老队友,我的这些往事他们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皮毛。
“没有,我还没有成家的想法。”我试图撇清这件事跟乔戏央的关系。
“你在这儿干,一个月能余下多少钱?”我关心起来,“嗣音的奶粉钱够不够?不跟我说,就当我先借你的。”
单亲妈妈也不容易,虽然她有些事情做的真的很匪夷所思且不可原谅,但战友情还在,有困难还是帮一下。
“不用,沈导。”她轻声说,“他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给我,说是给孩子的。”
我微微抬了抬眉毛,我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件事尹东且都没有跟我提过。
“他是个好男人,是我有错。”谭若琳说着说着好像情绪不太对。
我赶紧安慰她,“都过去了……而且惩罚也是你自己选的,一辈子的。”
我指的是她当初决定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我实际上认为这是个非常不成熟的决定。
虽然尹东且没有狠心到不管不顾,但是其实这个选择对尹东且、对孩子包括对她自己,都是不公平的。
这个选择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
我说不准谭若琳对尹东且的感情。
如果真的足够爱,那为什么当初在海南的时候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不爱,那为什么还要明知尹东且不可能再和她走下去,还要生下这个孩子?
这种情感在我眼里,属于黑和白之间那一抹独特的“灰度”。
有时候,人的情感就是如此的复杂。
有可能除了当事人,其他人永远也无法彻底解释清楚。
也有可能当事人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就像我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