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摇篮极深处。
这里没有重力，没有方向。
只有让人难受的气息遍布其中。
一颗悬浮在虚无当中的巨大黑色心脏，正在缓慢搏动。
咚——！
咚——！
咚——！
每一次跳动，空间都会随之产生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像是高维法则对现实世界进行排斥。
“就这玩意儿在生孩子？”
曹渊抹了一把脸上血污，那是刚才斩杀一只黑山羊子嗣溅上的。
一路而来，黑色煞气已然凝聚成实质刀芒，直接劈向心脏外面那层透明界限。
没有轰鸣。
没有火花。
刀芒在触碰到那层透明界限的瞬间，直接凭空消失。
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
“物理规则被改写了！”
林七夜皱眉，眼中因果视界疯狂运转，却只看到一团乱麻。
“这里关于伤害的概念被扭曲了，除非能用更高维度的法则对冲，否则我们连它的皮都蹭不破。”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
那颗黑色心脏突然剧烈收缩。
轰！
无数根滑腻触手从虚空中爆射而出，如同捕食的深海巨怪。
速度太快！
快到连因果视界都只来得及捕捉到残影。
“小心！”
林七夜厉喝一声，手中直刀斩断三根触手。
但队伍外围，一名负责侦查的守夜人战士，还是慢了半拍。
一条触手缠住他的脚踝，巨大拖拽力瞬间将他拉向那心脏下方的血肉深渊。
“别管我，你们继续前行！”
战士的呼喊声刺破耳膜。
曹渊眼眶瞬间红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黑王斩灭的煞气全面爆发，【诸神黄昏】展开，身体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去。
曹渊怒吼，手中直刀就要斩向那根触手。
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安卿鱼毫无波动的声音传来：
“停下。”
“经过计算，你救下他的概率为0.01%。”
“而为了救他，核心小队暴露位置并导致全军覆没的概率，是99.9%。”
曹渊闻言身形一滞，对着耳麦咆哮：
“那是我们的战友，你在说什么屁话！安卿鱼，给我滚过来支援！”
“支援无效。”
安卿鱼的声音依旧平稳。
“为了大局，必须止损！”
话音未落。
那名被拖拽战士身上的所有信号联系，全部熄灭。
安卿鱼直接通过特殊手段，切断了信号。
在这片混乱空间里，失去信号引导，就等于彻底成为迷路人。
那名战士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他停止挣扎，看了眼远处停在原地的曹渊，又看了一眼漆黑的深渊。
脸上惊恐褪去，一抹惨烈的决绝笑容绽放。
“夜幕……必胜！”
“大夏……必胜！”
轰——！
战士引爆身上所有被赛博加强过的高爆手雷。
火光吞噬触手，也吞噬他自己。
可剧烈爆炸，仅仅是让那根触手断裂了一截，却并未伤到黑色心脏分毫。
整个队伍陷入沉寂！
曹渊僵在原地，保持着出刀姿势。
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将那张平日里不喜言笑的脸庞，照得扭曲狰狞。
理智告诉所有人，安卿鱼是对的。
那是唯一选择！
但在情感上，这种极致冷酷的抉择，就像是一把冰刀，狠狠插进每个人的心脏。
“安……卿……鱼……”
曹渊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可当他再扭头，哪还有安卿鱼的身影。
还不等他有所举措，体内的黑王血脉剧烈悸动起来。
一股邪恶又亵渎的气息，从不远处某个方位传来。
“这股气息……”
曹渊猛地转头，死死盯着安卿鱼消失的方向。
“真让人作呕…安卿鱼，他到底想干什么？！”
曹渊迈步赶去。
“别去，曹渊！”
林七夜见状，惊呼出声。
“至少等我们将周边危险清理掉再去！”
可曹渊却仿佛被下了降头，对林七夜的劝阻不管不顾，转身就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哪怕是违抗军令。
哪怕是脱离队伍。
他也要去问个清楚！
林七夜见那道熟悉身影毅然决然追去，心中不祥预感愈发浓烈。
“怎么回事，曹渊平时可不会这么上头，是安卿鱼的问题？”
可没人能回答林七夜，越临近心脏区域，他们遭受的反扑就越强烈。
想要搞清楚曹渊和安卿鱼的情况，唯有将眼前触手通通切掉！
……
地脉节点。
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重型军用卡车旁。
车厢早已打开。
那个在晨南关被俘虏的天竺次神，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呈“大”字型固定在一个复杂的法阵中央。
法阵用黑红血液，混杂电路板和芯片绘制而成。
妥妥的，科技与神秘学的怪诞结合。
安卿鱼站在法阵前，镜片上倒映着那位次神惊恐的脸庞。
“你……你想干什么？”
“我是神！我是高贵的……”
“神格结构解析完成。”
安卿鱼打断了他的话，手中拿着一根银色的金属探针。
“你神格里蕴含的一丝法则雏形，正好可以用来制造一场小型的真理悖论。”
“或许能引动那颗心脏的气息，让我敲开那扇门……”
他说着，将探针缓缓刺入次神的眉心。
瞬间，一道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声，在精神层面炸响。
次神身躯开始像数据流一样崩解，被强行抽离，注入脚下法阵。
“住手——！！！”
一声暴喝传来。
曹渊裹挟着漫天黑气，轰然落地。
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瞳孔骤然收缩。
活体献祭。
这不是曾经古神教会那邪恶家伙，才会干的事吗？
“安卿鱼，你疯了吗？！”
曹渊提刀指着安卿鱼，手在颤抖。
“我们在杀敌，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会施展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安卿鱼没有回头。
他继续着手中动作，推了推眼镜。
“下三滥？”
“曹渊，你太天真了。”
“那颗心脏的防御是概念级的，常规攻击手段根本难以奏效。”
“只有引爆一个神格，制造出法则层面的真空，才能撕开缺口。”
安卿鱼转身。
脸上挂着曹渊从未见过的陌生笑容。
笑容当中，藏着看穿一切，不在乎世俗道德，甚至不在乎自我的冷漠。
“至于手段……重要吗？”
“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谁在乎？”
“放屁！”
曹渊怒极反笑，“我们是守夜人！不是畜生！如果为了赢就要不择手段，变成怪物，那我们和克苏鲁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会赢。”
安卿鱼淡淡道。
“但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曹渊再也压抑不住怒火，黑王斩灭全开，整个人化作一头黑色凶兽，直扑安卿鱼。
这一刀，他没留手。
他要打醒这个疯子！
然而。
面对这强力一刀，安卿鱼纹丝不动。
就在刀锋距离他鼻尖只有一寸时。
空间凝固了！
并非时间停止，而是空间被锁住。
安卿鱼并没有完全掌握【门之钥】的力量，但仅仅是泄露出一丝气息，就足以在这个距离形成绝对防御。
“什么？”
曹渊瞳孔地震。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封在琥珀里的虫子，动弹不得。
“你太感情用事了，曹渊。”
安卿鱼看着近在咫尺的刀锋，眼中闪过极难察觉的歉意。
随后，被绝对的决绝取代。
“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愤怒救不了任何人。”
“只有力量，只有规则，只有……不择手段。”
安卿鱼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在曹渊的胸口。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
实则指尖凝聚着一枚漆黑如墨的种子。
那是他重新解析，并且研究出来的“黑王种子”。
或许这是曹渊成神的契机。
“睡一觉吧。”
“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砰！
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种子植入，瞬间爆发。
曹渊感觉胸口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几十米，重重砸在岩壁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曹渊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而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秒。
他看到安卿鱼转身，将手中探针彻底刺入次神头颅。
“献祭，开始。”
轰——！！！
那天竺次神在一声绝望哀嚎中，彻底化作一道漆黑光束。
光束无视地形，无视空间距离。
直接贯穿地层，轰击在远处的黑色心脏防御罩上。
原本坚不可摧的概念防御，在这股同源且狂暴的神格自爆下，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剧烈爆炸声，惊动后方赶来的林七夜等人。
当林七夜等人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恰好是这样一幅画面。
黑色祭坛上，血腥味弥漫。
安卿鱼背对着众人，衬衫上溅了点点血梅，格外显眼。
而在他不远处的乱石堆里。
曹渊满身是血，生死不知。
“安卿鱼，你果然对曹渊出手了！”
说话间，林七夜身下有云，显然是九天叠云遁在酝酿着。
安卿鱼缓缓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镜片反光，将那双灰金色的眸子映衬得更加邪恶。
他看着林七夜，面无表情开口：
“七夜，连你也要拦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