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中，只有硝烟和能量残余的微弱焦糊味，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控制台上的全息屏幕，那五条刺目的红色“完美”评价，如同五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星昴月的心上，让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股混杂着羞恼、不服、以及更深层疑惑的火焰，猛地窜了上来！
“你……你……”
星昴月指着全息屏幕，又猛地转头看向幻曜辰，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戏耍”的愤怒，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你不是说你不擅长用枪吗？！这算什么？！这叫不擅长？！这他妈的叫不擅长？！”
幻曜辰缓缓放下还在冒烟的旧式手枪，手臂因为之前的后坐力而微微颤抖，他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喉咙里泛起的腥甜感，暗金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星昴月，声音依旧低沉沙哑：“我可没跟你说过，我现在不擅长，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 星昴月气得毛发都快竖起来了，他猛地冲到武器架前，一把抓起幻曜辰刚刚用过的那把同型号、同样老旧的手枪，动作粗暴地检查着弹匣，里面还有十几发子弹，“你这叫不擅长？！你管这叫不擅长？！幻曜辰！你耍我是不是？！”
“我没有耍你。” 幻曜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暗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无奈，他微微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只是……有些东西，当你不得不去适应，去克服的时候，它就变成了……生存的本能。”
他的话很轻，却让星昴月挥舞着手枪的动作微微一僵。
（生存的本能？这十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把不擅长的东西，硬生生变成“本能”？）
但这点动摇只是一闪而过，立刻就被更强的自尊心和好胜心压了下去！
“好！好一个‘本能’！” 星昴月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熊熊的火焰，“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让我也见识见识！看看是你的‘本能’厉害，还是我这十几年实打实练出来的枪法厉害！”
他一把将那把老式手枪拍在控制台上，指着全息屏幕，对着空气吼道：“启动最高难度模拟模式！‘无限靶场’！设定：随机靶标模式，全类型靶标，移动速度调到最高，数量不限，出现间隔0.1秒！持续时间十分钟！”
“最高难度模式‘无限靶场’已启动。随机靶标模式载入，全类型靶标生成，移动速度最高，数量不限，出现间隔0.1秒。倒计时开始：10，9，8……”
“你疯了？！” 幻曜辰的眉头瞬间紧锁，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认同和……一丝担忧。
“无限靶场”是「方舟」训练体系中，针对顶级射击手的极限测试模式，目标数量、类型、速度、出现位置完全随机，毫无规律可循，且永不停歇，直到时间结束或训练者崩溃！
即使是全盛状态的他，用这种老式手枪，在十分钟的极限高压下，想要维持高命中率也绝非易事！
“我没疯！” 星昴月猛地转身，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幻曜辰，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你不是说我不够强吗？你不是觉得我需要你保护吗？那就看看！看看现在的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他拿起那把沉重的老式手枪，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从之前的跳脱少年，变成了一个专注、冰冷、蓄势待发的猎手！
他摆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稳如磐石的双手举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呼吸平稳悠长，冰蓝色的瞳孔死死锁定了靶道前方那片空荡荡的区域。
“3，2，1……开始！”
电子音落下的瞬间！
“咻！咻！咻！咻！咻！”
靶道尽头，无数光芒闪烁！
数十个、上百个形态各异的靶标，如同雨后春笋般，毫无征兆地、从各个角度、以各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轨迹，骤然出现！
有标准人形靶，有快速横向移动的飞碟靶，有忽上忽下的跳跃靶，有闪烁着能量护盾的能量靶，甚至还有模拟障碍物后方突然弹出的掩体靶！
数量之多，速度之快，轨迹之刁钻，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射击区域席卷而来！整个靶道前方，瞬间变成了眼花缭乱的靶标海洋！
“砰！砰！砰！砰！砰！……”
几乎在靶标出现的瞬间，星昴月手中的枪就响了！他的射击节奏快得惊人！手臂稳定得如同机械！
每一次呼吸的间隙，都精准地卡在扳机扣下的瞬间！冰蓝色的瞳孔中，仿佛倒映出无数条计算好的弹道轨迹！
他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拖沓，枪口随着目光快速移动，每一次枪口焰的闪烁，都必定伴随着远处一个靶标的碎裂或能量护盾的爆开！
无论那靶标是高速移动，还是躲在障碍物后，是快速下坠，还是骤然横移，都逃不过那精准的子弹！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如同疾风骤雨，连绵不绝！
老式手枪的巨大后坐力，在他那如同磐石般稳固的双臂和核心力量下，被完美地化解，每一次枪口跳动，都如同精确的弹簧，瞬间复位，指向下一个目标！
弹壳如同金色的雨点，叮叮当当地落在他的脚边，迅速堆积成一小堆。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冷静、高效、且致命！
冰蓝色的短发随着身体的轻微摆动而飘扬，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锐利，全神贯注，完全沉浸在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中。
靶道前方，靶标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下、碎裂、爆炸！
枪声、靶标碎裂声、电子报靶声，混杂在一起！
控制台上的全息屏幕，数据疯狂刷新，命中率、击碎率、射击频率的数字如同脱缰的野马般飙升！
但更多的靶标，依旧源源不断地涌现，永无止境！
五分钟过去了……星昴月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握枪的手臂也因为长时间保持高强度的稳定而开始微微颤抖，但他眼中的锐利没有丝毫减退，射击的节奏和精度依旧保持在巅峰！
只是那急促的枪声，似乎隐约透出了一丝疲惫。
幻曜辰静静地站在一旁，暗金色的眼眸注视着那个在枪林弹雨中屹立、倔强地证明着自己的少年。
他看到了星昴月眼中的火焰，看到了他汗水浸湿的后背，看到了他微微颤抖却依旧死死握住枪柄的手指，也看到了他嘴角那抹不服输的、近乎执拗的弧度。
（这小子……确实，比以前强了很多……不，是强了太多……）
幻曜辰心中，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缓缓荡开。
七分钟……星昴月的枪声开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汗水已经将他的发梢打湿，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每一枪，依旧精准地击碎一个靶标。
九分钟……星昴月的呼吸如同风箱般粗重，手臂的颤抖已经难以抑制，但他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团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在透支，在拼命，在向所有人，也向他自己证明着什么！
终于——
“滴！时间到！训练结束！”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天籁，终于响起！
“呼——哈——哈——！！”
枪声戛然而止。
星昴月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几乎要瘫倒在地，他单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脸上、脖子上流淌下来，浸湿了衣领。
那把沉重的老式手枪，枪管都因为高强度的射击而微微发烫，被他颤抖着的手，勉强挂在了枪架上。
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控制台上的全息屏幕，那上面，最终的统计数字正在疯狂跳动。
一个即使在「方舟」内部，也足以让绝大多数精锐射手仰望的、近乎完美的恐怖成绩！用一把老旧手枪，在最高难度的“无限靶场”模式下，支撑了整整十分钟！
“哈……哈哈……咳咳……” 星昴月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痛苦、以及巨大满足和骄傲的笑容，他转过头，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幻曜辰，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胜利的火焰：
“看到……看到了吗……幻曜辰……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自己……能行！”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身体一晃，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但，一双有力而滚烫的手臂，及时地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下滑的身体。
幻曜辰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星昴月的身边。
暗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近在咫尺、那张布满了汗水、苍白却写满倔强的脸，看着那双因为剧烈喘息而微微湿润、却依旧明亮燃烧的冰蓝色眼睛。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稳稳地扶住他，不让他倒下。
星昴月靠在那坚实的臂弯里，剧烈地喘息着，冰蓝色的眼眸与幻曜辰暗金色的瞳孔对视着。
然而，当幻曜辰那张近在咫尺、平静而专注的脸庞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那温热的掌心透过湿漉漉的毛发传递到皮肤，星昴月脸上刚刚因为剧烈运动而泛起的红晕，非但没有褪去，反而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一路红到了耳朵尖！
冰蓝色的眼眸也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垂下，不敢再看幻曜辰，长而翘的白色睫毛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