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寒夹起一筷子池黎做的菜送入口中。
舌尖传来的熟悉味道让他眼皮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但他很快掩饰过去，又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细细咀嚼，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池黎听到江云寒那句平静的陈述后，放下筷子，坦然承认：“嗯，我确实出去了。”
他做好了对方会不悦、会质问、甚至会用那双冰封的眼睛冷冷盯着他的准备。
然而，江云寒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少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吃着饭，过了几秒，才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气补充道：“下次出门，可以跟我说一声。”
不是命令，也不是质问，更像是一个……建议？或者说，一个期望？
池黎愣住了，甚至有些错愕：“你不生气？”
江云寒终于抬起眼，看向他，眼神清澈平静，仿佛池黎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要生气？”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切：“我只会担心我男朋友的安全。毕竟，”
他的目光在池黎受伤的手臂上扫过，“你身上还有伤。”
池黎：“……”
他被这过于“正派”和“合情合理”的回答彻底整不会了。
池黎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江云寒看着他这副有些呆愣的模样，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吃完饭后，江云寒收拾了碗筷，很快回到客厅。
他没有开大灯，只打开了沙发旁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暖黄的光晕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他拿起遥控器，熟练地操作着连接到电视的投屏功能，然后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朝池黎看去：“过来，看电影。”
池黎现在已经有些习惯江云寒这种理所当然的亲近和安排。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江云寒身边坐下。
江云寒将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显示着某个视频App的影片分类界面，他侧头询问：“想看哪个？”
池黎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随意地扫过……然后，他眼皮猛地一跳！
屏幕上，那些影片的封面和标题，尺度之大，令人咋舌。
各种极具暗示性的画面和直白的标题，冲击着他的视觉。
这哪里是普通电影片单，这分明是……某些特殊类型的“教学资料”合集！
池黎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开始升温，他猛地移开视线，看向江云寒，语气都有些变了调：“不能……换个日常点的？”
江云寒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屏幕上那些不过是普通的风景纪录片。
他眨了眨眼，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求知欲的语气解释：“我第一次谈男朋友，不该学习一下吗？”
池黎：“……！！！”
他感觉自己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学习？用这种片子学习？！这小孩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但是看这种……”池黎试图组织语言，脸颊发烫，声音都有些不稳，“是不是……太……”
他的话没说完，江云寒忽然倾身靠近了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池黎甚至能看清对方纤长的睫毛和清澈瞳孔中自己窘迫的倒影。
江云寒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探究，却又藏着锐利的锋芒：“还是说……”
他的目光在池黎泛红的脸上扫过，语气微妙地顿了顿，“你很有经验？”
池黎心头猛地一跳。
江云寒继续用那种平静却逼人的语调说道：“如果你很有经验的话，我们就不看这个了。”
言下之意，要么跟他一起“学习”，要么……就得证明自己“经验丰富”。
这根本就是个无法回答的陷阱！
池黎看着江云寒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清澈见底的脸，以及那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意味的态度，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脱口而出：“你真的……没有经验吗？”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平静说出“学习一下”这种话的少年，和“毫无经验”联系在一起。
这反应，这态度，也太……镇定自若了吧？
江云寒闻言，眨了眨眼，然后，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不是平时那种带着冷意或玩味的笑，而是真正的、带着点揶揄和无奈的笑意，甚至轻轻“呵”地笑出了声。
“我确实没经验。”他承认得很干脆，目光却依旧锁着池黎，仿佛在欣赏他此刻的窘迫和怀疑。
就在池黎被他笑得更加不自在，准备移开视线时，江云寒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池黎一惊，下意识想抽回手，但江云寒的力气不小，稳稳地握着他，牵引着他的手掌，缓缓贴上了自己的左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t恤，掌心下传来清晰而急促的震动。
“咚、咚、咚……”
那心跳声又快又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透过掌心清晰地传递过来。
“我的心跳……从没这么快过。”
他顿了顿，似乎在感受那失控的心跳，也似乎在确认池黎掌心的温度。
池黎彻底怔住了。掌下那鲜活、急促、有力的心跳，像鼓点一样敲击着他的掌心，也仿佛敲在了他的心上。
他看着江云寒近在咫尺的脸，那白皙的皮肤上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绯色，眼神虽然依旧清澈，却不再是无波的古井，而是漾开了真实的涟漪。
这个认知，比之前那些“学习资料”和“男朋友论”更让池黎感到心慌意乱。
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心那残留的触感和心跳声仿佛还在灼烧。
江云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自己骤然空了的手，又抬眼看向池黎僵硬的侧脸和不敢与他对视的眼神。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轻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
“这么讨厌我碰你？”
池黎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没有！”
他确实没有讨厌。
只是……那种过于直接的接触，那失控的心跳，还有江云寒身上种种矛盾又危险的特质，让他本能地感到慌乱和不知所措。
江云寒听了他的否认，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他没有再看池黎，也没有继续刚才那个危险的话题，甚至没有追问。
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屏幕上那令人尴尬的影片，站起身。
“我去洗澡。”他丢下这句话，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他转身，径直走向浴室。
池黎坐在沙发上，看着江云寒走进浴室关上门，里面很快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许久没有动。
江云寒……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