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薄薄的白雾氤氲着，在阳光中隐约闪出冰晶般的色彩。老人将茶盘和那两杯南瓜汁撤了去，听完许星彦的话后无奈笑笑，拇指突出的骨节抵着杯壁捧起茶杯抿了口茶水，随即轻轻吁出口气。
“...所以，这就是那丫头没过来的原因？担心我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完成我之前说的前提条件而找她麻烦，把她撵回家去？”
白气在老人面前蒸升腾着消散，他饶有趣味地好笑道，面前则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只装满大小糖块的糖罐。
淡淡甜味混进茶香当中在空气里弥漫，老人开始往自己那杯红茶里面加糖。
许星彦默默看着茶水随着糖块落下接连“噗通噗通”地溅起好几次，有心想提醒老人需要注意自身糖分的摄入量，结果在下意识地呷了口手捧的红茶后，沉默一瞬，旋即就不客气地觍脸将自己那杯也给推了过去。
心说某老人这次有些打眼了，挑的红茶又苦又涩的，许星彦点了点头接过他刚刚的话茬。
“虽说樱弥子肯定是因为这个才没敢跟过来，但她在嘴上可没有承认，而且另有着一套说辞。”
许星彦耸耸肩膀说，“她向我——或者是让我代替她向您强调——她卖掉部分自己辛辛苦苦从科菲尼拉秘地里弄出来的东西，当然也可以算是自行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而至于平常跑去对面到我们那里蹭饭......她宣称这是妹妹依赖哥哥的正常行为，只是在交流兄妹间的感情而已......”
说着，许星彦稍微停顿一下，随后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地接着说：“...那丫头还额外补充说如果某人......我想毋庸置疑就是在指您。如果您认为天天去蹭饭的这种交流兄妹感情的方式有何不妥，那可以权当她今天是妹妹来找哥哥，而明天则是去好朋友——也就是我师父——的家里玩。”
“然而这两者本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
老人被这番话给稍稍逗乐了，他贴心地同样给许星彦推来的那盏瓷杯也添进去不少糖块，然后合上糖罐，让那只满当当到几乎要溢出茶水的杯子平稳飘回许星彦的手里。
房间里飘着的古木香和笔墨纸张的气味被冲淡了不少，老人眼镜的框边在氤氲白雾中泛着银光，镜片更是被蒸汽给覆了层朦胧的水雾，他那双湛蓝的眼瞳看上去比以往还要温和亲善许多。
老人抬眼，重新面朝向对面试探抿口茶然后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的许星彦，轻轻笑着感慨道：“那丫头打小就蛮古灵精怪的。”
“对于这点，我同样有着不少的认知。”许星彦说。
“呵呵呵......也是，毕竟科菲尼拉的那处奇妙之地让你们都有了一段特别的‘记忆’。”
老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帕，微垂下脸轻轻擦拭起了镜片，“不过据我了解，樱弥子在那里应该只是多出了些辨析草药和魔药的知识，还有某些出门在外时与人交流和保护自身安全的手段之类的，但是现在她突然说自己想要开一家甜点屋，难不成她还学会了别的什么本事？比如......甜点烘焙？”
许星彦忽略掉老人那显得颇有些愉快，像是在期待自己能够尝到自家孩子亲手做的点心的语气，笑了笑说：“您果然对于科菲尼拉秘地里发生的事情都很是了解啊......是艾瑟里恩家主告诉您的？”
“你说小莲呀......她的确是告诉了我自己所清楚的那些情况，不过事实上，出于某些不方便言说的原因，当时我还有着一道投影打那里路过，然后溜达进去看了一眼的。”
老人眨眨眼睛笑吟吟地说，“一场配合很精彩的战斗，虽说人人重伤甚至濒死，但在面对发狂的大地之神和背叛时居然也没有真正出现的减员，你的居中指挥调度可要比你对猊古汀造成的伤害还要重要得多......
之前我甚至都考虑过要把你丢进协会的那些战团里安排个职位了，不过想想那里的封闭性以及你和你家师父的性子，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疑问呢。”
‘既然都溜达过去了也不知道帮一把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时接连爆种还险些全军覆没是吧......’
虽说明白面前这位八成是和对那里打着某种主意的教皇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此刻，听见他这么轻快说着的许星彦一回忆起当时的情状和痛楚，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诽一句，而后才语气幽幽地无奈理睬起老人的问题。
“...很明显并没有，樱弥子在厨艺这方面依旧是只能做到做出的东西可以吃可以充饥的地步。”
许星彦说着，看见老人露出的大失所望的神色，尽管清楚这位就算心中有所期待，大概也不至于期待和失望这种程度，但他的心情还是不由得稍微痛快舒畅了几分。
“正因如此，那丫头这才在自动烹饪台爆炸后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把甜品屋开起来。有关烹饪台的具体情况，如果您感兴趣可以去询问斯普莱克教授，而至于樱弥子为什么想要开甜品屋而不考虑买卖草药魔药......”
许星彦眼角抽动，“...我想她只是觉得卖甜品会比跟那些药草和坩冒着泡的埚打交道更好玩更有趣而已。”
“哦，好吧......”
老人笑着叹了口气，“不过看样子，你似乎是支持了她的想法？”
“只是......嗯，提供一些‘技术支持’罢了，而且还有前提条件。”
许星彦凝视着老校长，漆黑的眼瞳变得深邃了几分，“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和您谈论的问题。”
话音刚落，老人便察觉到气氛仿佛有了一些变化，并且莫名给他带来了一丝压力，就像是......没能起到合格教导作用的家长在面对把自己找来谈话的教授？
他胡须轻轻抖动两下，斟酌着提议道：“有关兄长和......嗯，爷爷，对于樱弥子那丫头近况的交流不妨就先到此为止？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些其他事情，譬如你上次想问的那些问题？这想来会是个长谈......”
许星彦面无表情打断拒绝，“很显然，不行。”
老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