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号的引擎将最后一缕光门的能量转化为推进力，仪表盘上的“记忆能量储备”显示为92%。林夏指尖划过操控台，将航线锁定在迷雾显示的坐标上——那是K-7在中继站标注的第一个补给点，据说那里的“灵泉”能滋养共生兽的能量核心，也能让星舰的记忆合金外壳更贴合新域的能量场。
“泽拉的舰队在前方五光年处打了信号，说发现了‘星轨草’。”李强调出全息投影，画面里的植物呈现出奇异的螺旋状，藤蔓上的花苞会随着星舰的航线转动，“他们说这草能指引方向，新域的磁场混乱，导航仪靠不住，得靠这些活物当路标。”
小张正给共生兽喂食能量晶体，小家伙的红蓝光晕比在中继站时亮了些，却依旧透着疲惫。它用鼻尖蹭了蹭小张的手背，突然跃到屏幕前，对着星轨草的影像发出轻嘶，光晕在画面上投下一道弧线——那是草叶旋转的轨迹，恰好与迷雾星系的引力波频率吻合。
“它说这草不是天然的。”林夏解读着光晕的波动，“是上一批赶路人用记忆能量培育的，根须里藏着旧航线的印记。”她操控星轨号降低高度，让飞船贴近一片星轨草生长的星云带，草叶果然立刻转向，藤蔓交织成箭头的形状，指向更深的迷雾。
进入迷雾星系的第一夜，星轨号停在一片漂浮的岩石群旁。李强升起防护罩，小张支起便携式灶台——那是从地球带来的老物件，此刻正用新域的能量块加热罐头。林夏靠在舷窗边，看着外面的迷雾像般流动，偶尔有发光的飞虫撞在防护罩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陈教授会不会迷路了？”小张突然问，罐头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中继站的K-7说，新域里有‘回环空间’，进去了就会一直在原地打转，连时间都跟着乱套。”
林夏想起老人临走时塞给她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三棵光树的图案，此刻正发出微弱的蓝光。“不会的。”她摩挲着怀表的纹路，“这表是‘时空锚’，能感应到我们的位置，他要是真迷路了，表针会倒转的。”
话音刚落，共生兽突然对着迷雾深处嘶鸣。林夏抓起望远镜，只见远处的岩石群后面，有艘飞船的轮廓正在闪烁——船身印着植物文明的花纹，正是莉莉安的花苞飞船。她的船似乎出了故障，花苞的花瓣蔫蔫地垂着，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
“她的能量罩破了个洞！”李强迅速启动星轨号，“迷雾里的‘蚀骨雾’能腐蚀有机物，再拖下去她的船会融化的！”
星轨号靠近时，林夏才看清状况。莉莉安的花苞底部有个焦黑的破洞，蚀骨雾正顺着洞口往里钻，她正用身体堵住缺口，翅膀的光粉像雪一样簌簌落下，落在雾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是‘暗物质结晶’搞的鬼！”莉莉安的声音带着喘息，她指着旁边一块岩石，上面嵌着闪烁的黑色晶体，“刚才想采集样本，结果被它的能量波击中了。”
李强操控机械臂清除暗物质结晶，林夏则带着修复工具爬出星轨号。防护罩外的蚀骨雾像冰冷的针，刺得皮肤发麻，但她还是咬着牙爬上花苞，用记忆合金贴片封住破洞。莉莉安的翅膀轻轻覆在她的背上，光粉形成一道临时屏障，雾滴落在上面，立刻化作无害的水珠。
“谢谢你。”花苞里，莉莉安递给林夏一杯淡绿色的汁液，“这是光树的露水，能中和蚀骨雾的毒性。”她的翅膀缺了一小块，却依旧努力扇动着，“其实……我不是在采集样本，是想找适合播种的土壤。新域的能量场很特别，或许我的种子能在这里开花。”
林夏看着她掌心的种子，外壳已经裂开细小的缝隙，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嫩芽。“会的。”她想起光门内那棵参天的光树，“只要有光和水，还有不肯放弃的念头，在哪里都能扎根。”
第二天天亮时，泽拉的舰队终于赶了上来。硅基族的工程师们帮莉莉安加固了花苞，还在船身装了硅基合金的防护板。泽拉拿着探测器，兴奋地展示新发现：“前面的‘回声谷’有异常的能量反应，像是有大量记忆粒子聚集，说不定能找到治愈共生兽的灵泉！”
星轨号跟着舰队驶入回声谷时，林夏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谷里的迷雾呈现出诡异的紫色，岩壁上布满了孔洞，风穿过时发出像人说话的声音。共生兽的红蓝光晕剧烈波动，它用爪子指着岩壁，那里的孔洞正在渗出金色的液体——正是K-7说的灵泉。
“但这声音……”小张捂住耳朵，“你听着像不像有人在喊‘回去’？”
林夏也听到了。那些风声里夹杂着无数细碎的低语，有的像阿澈在红巨星前说的“别回头”，有的像金权星贫民窟里孩子的哭嚎，还有的像陈教授在研究院里训斥她的声音：“毛手毛脚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是回响幽灵！”莉莉安的翅膀紧张地收拢，“K-7说的没错，它们在利用我们的记忆引诱我们！”
泽拉的舰队里已经出现了骚动。有艘护航舰突然调转方向，船员在通讯频道里大喊：“我看到母星了！恒星还没爆炸，大家快跟我回去！”他的船直直冲向岩壁，眼看就要撞上去，泽拉果断发射能量炮，在他前方炸开一道屏障。
“别信它们！”泽拉的声音在频道里炸响，“那是假的！是幽灵用你们的执念编的幻境！”
林夏的眼前也开始出现幻象。她看到阿澈站在回声谷的尽头，白衬衫在雾里飘得像面旗帜，他笑着朝她招手：“小夏，过来啊，这里没有风暴，没有危险，我们可以一直待在高三的自习室里，看窗外的梧桐叶落。”
共生兽突然咬了她的手腕。疼痛让林夏瞬间清醒，她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防护罩的开关上，再晚一秒，蚀骨雾就会涌进船舱。“谢谢你，小家伙。”她紧紧抱住共生兽，红蓝光晕突然爆发，像一颗小太阳，将周围的幻象驱散。
“灵泉！用灵泉能驱散它们！”李强指着岩壁的孔洞，金色的液体在共生兽的光晕里沸腾起来，“K-7说过，灵泉是记忆能量的结晶，能净化负面执念！”
林夏操控机械臂采集灵泉，共生兽则飞在前面，用红蓝光晕为大家开辟道路。金色的泉水洒过之处，紫色迷雾退散，回响幽灵发出尖厉的嘶鸣，化作点点星光。泽拉的船员清醒过来，懊恼地拍着额头；莉莉安的花苞重新绽放，花瓣上的光粉比之前更亮。
当最后一缕幻象消散，回声谷的岩壁上露出了惊人的景象——无数赶路人的名字被刻在石头上，有的旁边画着笑脸，有的打了个叉，最深处是三棵光树的图案，下面写着一行字：“新域不是终点，是让执念开花的地方。”
“这是……上一批拾荒者的留言？”小张摸着那些名字，指尖的温度让石刻微微发烫。
林夏舀起一勺灵泉，泉水里倒映着她的影子，却又不止是她——里面还叠着阿澈的笑眼，陈教授的皱纹，甚至还有莉莉安和泽拉的轮廓。“他们想说的是，”她轻声说，“新域之旅的意义，不是摆脱过去，而是学会和过去和解。”
共生兽饮下灵泉后，红蓝光晕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它在星轨号的舱内盘旋一周，金色的泉水滴落在控制台上，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条新的航线——终点处闪烁着熟悉的信号，正是陈教授的时空锚发出的。
“他在前面等我们！”林夏握紧操控杆，星轨号的引擎发出欢快的轰鸣。
泽拉的舰队紧随其后，莉莉安的花苞洒下一路光粉，像在迷雾中铺了条金色的路。林夏望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信号，突然明白新域之旅的开始，其实是从放下“开始”的执念那一刻算起的。他们不必急着抵达终点，不必害怕回头张望，因为那些走过的路，爱过的人，受过的伤，都会像灵泉一样，滋养着前行的脚步。
小张在日志里画下回声谷的岩壁和发光的灵泉，旁边写着：“新域的迷雾里藏着陷阱，也藏着礼物。它让我们看清，那些最痛的执念，其实是最深的牵挂；那些让我们犹豫的回忆，恰恰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力量。所谓开始，不是清空行囊，而是带着所有故事，勇敢地迈出下一步。”
星轨号的影子在迷雾中拉长，身后的回声谷渐渐远去，但岩壁上的字迹和灵泉的暖意，却像种子一样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林夏知道，新域之旅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更多迷雾、更多幽灵在等待，但只要身边有同伴，肩上有共生兽，怀里有那份不肯熄灭的执念，他们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因为真正的旅程，从来不是从某个坐标开始的。它开始于你决定带着所有过往，依然选择前行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