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宗内,晨光透过修缮好的殿顶,洒在重新规整的广场上。凤曦已着手清点宗门账目,阿竹正带着弟子们清扫云霄子留下的残迹,李辛则捧着凤曦给的功法,在演武场比划 —— 诸事渐顺,总算有了几分往日气象。
阿竹和李辛的伤在凌天的圣气调理下已无大碍,只是想起凤曦入魔时的模样,还心有余悸。见凌天四人收拾好行囊,凤曦亲自送到山门前,手里拎着个竹篮:“这点东西带着路上吃。” 里面封了两罐云雾茶,是白云山特产,又装了袋灵枣,颗颗饱满如红玉,“往后正心宗绝不与瑞王同流合污,你们若路过,尽管来歇脚。”
阿竹和李辛也跟着挥手,眼圈红红的:“凌天哥哥,阿木尔大哥,有空一定要回来!”
凌天四人谢过,转身下山。马车早已在山脚候着,阿木尔一屁股坐上去,往车板上一靠,拍着肚子直嚷嚷:“可算能松口气了!先去最近的城镇,点十斤酱肘子、两坛烈酒,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还要吃桂花糕!” 逸尘扒着车窗,鹿茸都晃悠起来,卯澈也跟着点头,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听说山下城镇的糖画特别好看。”
凌天笑着摇摇头,从行囊里翻出地图,指尖点在标着 “风雷城” 的位置:“往东南走,最近的就是风雷城。”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地图上的标记,“据说城里的风雷烤肉是一绝,还有百年的女儿红。”
“那还等啥?” 阿木尔一拽缰绳,马车 “嗒嗒” 动起来,碾过青石板路,带着山风的凉意往山下行,“走!去风雷城,不醉不归!”
车窗外,白云山渐渐远了,晨雾漫过山脊,像给这座刚经历过风雨的宗门,笼上了层温柔的光晕。马车轱辘转着,载着四人的笑声,往那座藏着烟火气的城镇去了。
月上中天时,马车终于碾到了风雷城的青石板路,车轴 “吱呀” 一声停在城门外。凌天四人跳下车时,午夜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带着股铁锈般的凉意。
“欸?” 阿木尔刚伸了个懒腰,突然指着城头,眼睛瞪得溜圆,“凌天你看!那城上面咋悬着个大雷球?”
众人抬头,只见悬在城楼上空的巨大雷球足有磨盘大,紫蓝色的电光在球体内翻滚,像困着条活的雷龙,偶尔窜出几道电丝,噼啪炸响,映得斑驳的城墙都泛着冷光。
“那是风雷阵的阵眼。” 凌天拂去衣袍上的尘土,目光扫过城门口的符文,“这城离罪恶禁地太近,邪修、妖物常来滋扰,雷球专克邪祟 —— 一旦有带魔气的东西闯进来,它就会炸开,劈得连渣都不剩。”
“罪恶禁地?” 阿木尔挠挠头,扛着的玄铁刀 “哐当” 撞在城门上,“那是啥地方?听着就不是好地儿。”
“是聚邪的凶地。” 逸尘扒着城门缝往里瞅,鹿茸抖了抖,“里面魔气、邪气、鬼气、阴气、妖气缠成一团,像化不开的墨,浓得能拧出黑水来。”
卯澈也凑过来,兔耳耷拉着,声音轻轻的:“寻常修士进去,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心魔疯长,神识被搅成乱麻,硬生生堕入魔道。” 她顿了顿,往阿木尔身后缩了缩,“但对邪修和那些吃人的妖兽来说,那地方的煞气比最好的丹药还管用,是修炼的宝地呢。”
阿木尔咂舌:“乖乖,那地方还真是…… 邪门。”
凌天抬头望了眼城上空的雷球,电光映在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先进城找家客栈歇脚吧,天亮再说。”
城门 “嘎吱” 一声被守夜的卫兵拉开,雷球的电光顺着门缝淌进来,在四人脚下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星。
刚踏入城门,阿木尔就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嗓门洪亮得惊飞了檐角的夜鸟:“这都午夜了,哪家客栈还开门?总不能让咱们啃干粮吧?”
凌天正抬头看街角悬着的走马灯,闻言回头:“风雷城的店铺,都是十二个时辰不打烊的。”
“啊?” 逸尘扒着阿木尔的胳膊,鹿茸在灯笼光下泛着浅金,“他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卯澈也跟着点头,指尖轻轻拽着凌天的衣袖,兔耳抖了抖:“就是呀,深夜里哪会有客人?”
“这里常住的居民少,多是跑罪恶禁地的佣兵和冒险者。” 凌天指着街对面挂着 “聚义堂” 牌匾的酒馆,里面传来猜拳声,“他们要么凌晨揣着符箓出城,要么深夜浑身是血地回来 —— 猎杀通缉的邪修换赏金,剖妖兽内丹卖钱,采禁地深处的幽冥花、血叶芝当药材。” 他顿了顿,看着灯火通明的铺面,“店铺为了做这些人的生意,早就改成轮班制,白天晚上都有人守着。”
阿木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街角的铁匠铺还在 “叮叮当当” 打铁,酒肆的幌子被风掀得猎猎响,穿皮甲的汉子搂着剑鞘从里面出来,腰间还挂着滴着血的兽牙。
“乖乖,还真跟白天一样热闹。” 阿木尔咂舌,拽着众人往最近的客栈走,“走,先整两斤酱肘子垫垫肚子!”
逸尘和卯澈小跑着跟上,看着路边摊贩麻利地给客人打包妖兽肉干,灯笼的光晕里满是烟火气,忍不住对视一眼 —— 这风雷城的深夜,倒比别处的白昼还热闹几分。
刚掀开门帘,酒气混着烤肉的焦香就扑面而来,震耳的猜拳声差点掀翻屋顶。客栈里满是穿皮甲、露臂膀的壮汉,有的抱着酒坛仰头猛灌,酒液顺着胡茬往下淌;有的拍着桌子喊得脸红脖子粗,拳头砸得木桌 “咯吱” 响;还有个络腮胡大汉正抱着整根烤牛腿啃,油汁滴在地上,引得角落的野狗直转悠。
凌天四人寻了张靠窗的空桌坐下,刚擦干净的桌面还带着松木的清香。“客官里面请!” 一名跑堂肩上搭着块油乎乎的布巾,脚踩木屐 “噔噔” 过来,把菜单往桌上一铺,咧嘴笑出两排白牙,“要点啥?住店不?”
阿木尔一把抢过菜单,手指 “咚咚” 点着纸面,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纸上:“这酱肘子、烤乳猪、红烧羊腿…… 各来一份!再上一大盆糙米饭,管够!”
逸尘和卯澈凑过去,鼻尖快蹭到菜单上,鹿茸和兔耳都耷拉着。“请问…… 有桂花糕吗?” 卯澈小声问,指尖戳了戳菜单角落的空白处。
跑堂的笑得更欢了,布巾往肩上一甩:“小客官说笑啦!咱这客栈,来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谁吃那甜腻玩意儿?” 他想了想,补充道,“倒是有自酿的甜酒,黏糊糊的,能当糖水喝,要不?”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点头:“那…… 来三大碗甜酒吧。”
“按他们说的上。” 凌天指尖叩了叩桌面,“再开一间三人上房,吃完我们入住。”
“得嘞!” 跑堂的把单子往怀里一揣,转身扯开嗓子朝后厨喊,“酱肘子一份!烤乳猪一只!红烧羊腿一根!米饭一盆!三大碗甜酒 —— 再来间上房,麻利着!”
后厨传来 “哐当” 的锅碗声,一名伙计探出头应了句 “晓得了”。阿木尔已搓着手盯着邻桌的烤牛腿,逸尘和卯澈则扒着窗沿,看街上扛着法器匆匆走过的修士,眼里满是好奇 —— 这风雷城的午夜,倒比别处的白昼还热闹。
客栈的菜都是提前卤好、烤透的,伙计端上来时,铁盘还烫得滋滋响。
阿木尔眼疾手快地抓过烤羊腿,油汁顺着指缝淌到手腕,他也不管,张嘴就咬下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核桃。啃得满嘴流油时,又夹起颗糖蒜 “咔嚓” 咬碎,酸劲直冲脑门,他 “嘶” 地吸了口凉气,扒拉几口糙米饭压下去,喉结滚得飞快,活像头刚卸了犁的牛。
逸尘和卯澈让跑堂的多拿了几个白面馒头,还带着蒸笼的热气,暄软得能捏出坑。两人小心翼翼撕下小块馒头,泡进冰过的甜酒里 —— 酒浆黏糊糊的,混着米香,馒头吸饱了甜汁,咬下去 “噗嗤” 一声,甜津津的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滴,俩小家伙眯着眼,鹿茸和兔耳都快活地抖了抖,倒也吃得满足。
凌天面前的炖猪肘颤巍巍的,筷子轻轻一挑,软烂的肉就从骨头上滑下来,连筋都化在汤汁里。他夹起几瓣蒜瓣,在白瓷碗里捣烂,混着浓稠的酱汁搅匀,再拌进糙米饭里,油光裹着米粒,每一粒都吸足了肉香,他慢慢扒着吃,动作不紧不慢,倒比阿木尔那风卷残云的样子多了几分安稳。
客栈里猜拳的吆喝、酒坛碰撞的脆响混着肉香飘过来,窗外的雷球偶尔炸出几道电光,映得桌上的饭菜忽明忽暗,倒成了旅途里难得的热乎气。客栈的菜都是提前卤好、烤透的,伙计端上来时,铁盘还烫得滋滋响。
“砰!”
邻桌的壮汉猛地一拍桌子,酒坛震得跳起半寸,琥珀色的酒液溅了满桌,也溅到了他油光锃亮的络腮胡上。他抹了把脸,嗓门比窗外的雷声还响:“你们听说没?罪恶禁地里头,这几日邪气得邪乎!”
旁边几个喝得半醉的佣兵立刻凑过去,其中一个缺了颗门牙的汉子叼着鸡腿含糊道:“咋个邪乎法?那地方哪天不邪门?”
“不一样!” 拍桌子的壮汉灌了口酒,喉结滚得像磨盘,“我昨儿个凌晨摸进去想摘株幽冥草,刚到禁地边缘,就瞅见半空中飘着道黑影子 —— 手里攥着半截刀,还有块金光闪闪的石头,往禁地深处去了!”
“半截刀?金石头?” 另一个瘦高个佣兵挑眉,“怕不是哪个邪修藏的宝贝吧?”
“屁!” 壮汉啐了口唾沫,抓起桌上的烤鸡翅膀啃了口,“那刀上的邪气,浓得能把人骨头都泡酥了!我隔着三丈远,都感觉心魔直翻涌,差点没按捺住!要不是老子跑得快,怕是得交代在那儿!”
他又灌了口酒,压低声音:“我瞅着那黑影子的身形,像个半大的小子…… 手里的金石头,倒像是传说中能聚灵的造化金晶,只是沾了那邪气,看着邪门得很。”
这话刚落,正扒着馒头沾甜酒的逸尘和卯澈动作一顿,鹿茸和兔耳都竖了起来。凌天握着筷子的手也停在半空,墨色瞳孔微微收缩 —— 半大的小子,半截魔刀,造化金晶?
阿木尔正啃着羊腿,见三人神色不对,含糊问道:“咋了?那禁地又出啥幺蛾子了?”
凌天没答话,目光扫过邻桌的壮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
邻桌的议论还在继续,壮汉拍着胸脯吹嘘自己如何从禁地边缘逃回来,其他佣兵听得啧啧称奇,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四人,脸色已悄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