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愿,希望你能够活着跟我一起下山。”
猜叔丢下一句话就下车了。
严糯看着猜叔决绝的背影,心里反而彻底的安定了下来。
是啊,谁能帮她呢,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这是个死局,只有向死而生,才能破局。
局势已经到了生死攸关这一步,严糯之前烦杂的思绪反而全都没了,只剩下平静。
暴风雨前的宁静,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的生机。
严糯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他来这里是有什么意义。
遇到兰波后,得到了一份纯粹的爱情,她也一直以为就这样的。
可是如果只是为了这段感情,那她何德何能,能让整个世界为她打开大门。
她上辈子,连钱都没捡过,饮料瓶上的再来一瓶,也从未中过,更别说彩票了。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是她。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太过容易,竟让她生出了几分惶恐。
她,何德何能。
她配吗。
或许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个镜花水月。
就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她还是华夏西南一个小山村的兽医,郁郁不得志。
但是这一刻,就在猜叔彻底断了她的退路的这一刻,她一直飘荡着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脑袋里闪过麻牛镇的人们,那一张张笑脸,那一个个鲜活的人们。
手脚也不抖了,腰杆也渐渐挺直了。
她,好像找到了,她来这儿的意义。
透过车窗,望向前方背着手等着她的猜叔,这也许是她和猜叔见得最后一面了。
真就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严糯苦中作乐的想着,突然对他展露了一个灿烂到了极点的笑容。
笑的满口大白眼,眉眼弯弯,没心没肺的样子。
“猜叔,我来了。”
严糯的转变,猜叔心有所感,但是更多的却是淡漠。
在他眼里,严糯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了。
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对于他来说,没有价值。
不值得他动心思。
猜叔现在要想的,就是借着严糯的死,谋求些什么。
山上发生的事,除了当事人以外,没人知道。
这边,忍痛告别了小糯,兰波就带着西图昂和三具尸体,一路风驰电掣的往麻牛镇赶。
从来没有觉得,这条回家的路,是那么的漫长。
车内一路的沉默,只有树枝打过车身的噼啪声,以及跳过坑洼的颠簸。
西图昂抱着爱梭的遗体,在车后一直抽泣着。
爱梭不仅仅对于兰波重要,对于孤儿队的每个孩子都重要,他对于麻牛镇来说,是一种精神信仰。
车速很快,遇到坑洼不平的路面,兰波依然油门踩到底,低空飞一般的一跃而过。
顾不得颠簸,也让车后的西图昂和他怀里爱梭的尸体东倒西歪。
不过有安全带勒着,却也没有倒下去。
西图昂整个人都趴在阿爸怀里,一双小肉手死死的揪着阿爸的衣裳。
小小的身子护着爱梭的尸体,不往车门上撞。
一旁的麻子他们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安全带也勒不住他无意识往下栽的身体,手脚和脑袋就跟迎宾的气球一样,甩来甩去。
砰砰砰的往车身上撞,甩的脑浆子都要飞出来了。
“兰波,阿爸都不在了,我们要咋过整?”
西图昂哽咽着,拉着爱梭已经冰冷的手,不肯松开。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兰波自从背着爱梭上了车以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西图昂更害怕了,害怕兰波冲动,害怕未知的未来,更害怕没有跟着回来的阿姐。
“兰波,阿姐呢?她咋过不跟我们一起回来?她可哪点了?”
西图昂现在还担心着失踪了的阿姐。
外面那么乱,阿姐一个人怎么办?
他已经没有阿爸了,不能再没有阿姐。
回答他的,依旧是兰波的沉默。
车内只有西图昂呜呜的哭声。
“不要哭了,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想要你阿姐赶紧回来,就听话一点,好好做事。”
被西图昂哭的心烦,甚至也想跟着哭的兰波,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低吼着。
两边的景色飞速的后退,崎岖的山路以及雨季昏暗的夜空,都让他的视野漂浮晃动着。
他一双手死死的抓着方向盘,满手背的青筋,力道大的,恨不得把方向盘给扭下来。
他也好想哭,满心的悲愤和焦急,种种情绪,让他此刻只想开枪,杀几个偷路贼泄愤,他好想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好好哭一场,哭掉惶恐和害怕,再去当那个挑大梁的大哥。
可是他没时间,小糯没时间,麻牛镇也没时间。
他必须争分夺秒的赶回去,还有好多事要做,时间,总是那么拮据。
他一定要把小糯交代的事情做好,一定不能拖小糯的后腿。
小糯,一定会回来的,小糯…
她保证过的。
兰波咬着腮帮子,满嘴的血腥气,他睚眦欲裂,一张脸憋的黑红黑红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的踩着油门,把油门轰到了底。
车子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低吼着在山里奔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