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镇邦迅速在大脑里衡量着这一切,特别是目前情况完全不明朗时,他这个打电话打出去,无疑是一步险棋!
可如果不闻不问,假装不知道呢?那他楚镇邦就真的成了摆设品,成了笑话。
一旦事后证明常靖国确实出事,且问题严重,他这位省委书记的失察之责,绝对逃不掉。
而且,下面的人会怎么看他?
连自己省长出了事都不敢、不能过问的书记,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进退两难。
但真正的掌舵者,必须在看似无路的峡谷中找到航道。
楚镇邦悬着的手,终于落了下去,但不是拨号,而是轻轻敲击了两下光滑的话机外壳,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然后,楚镇邦收回手,看向乔良,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复杂的神情。
那里面有深思熟虑后的决断,有身居高位的凝重,有对局势不明的忧虑,也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他这个位置特有的疲惫与寂寥。
“乔良同志,”楚镇邦竟然改变了称呼,语气更加正式了,“你今天汇报的情况,我知道了。”
“你的担忧,我也理解。”
“但是,在没有任何正式通知或确切证据之前,一切终究只是传闻。”
“我们党历来强调实事求是,反对捕风捉影,更反对谣言传播。”
“你现在立刻返回洋州。”
楚镇邦的语气不容置疑,“第一,稳住洋州市的班子,特别是常委同志的思想,不允许任何人传播、议论未经证实的消息,一切以省委的正式信息为准。”
“黄显达的问题,相信省纪委会依法依规、尽快查清,给组织也给洋州人民一个交代。”
“在这之前,洋州的各项工作,尤其是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绝不能出任何岔子,这是你的首要责任!”
“第二,”楚镇邦目光如炬,盯着乔良。
“关于你听到的那些涉及常靖国同志的传闻,到此为止。”
“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谷意莹同志和季光勃同志。这是纪律。”
乔良心中一颤,楚镇邦果然洞悉了他背后的联系,并且直接点明,这是警告。
“我这边,”楚镇邦的声音沉静而有力,带着一种山岳般的稳定感,“会通过正当渠道,了解相关情况。”
“在中央和上级没有明确指示之前,江南省委要保持定力,各项工作要如常推进。”
“至于你担心的影响,天塌不下来。”
“就算真有什么风浪,江南省这艘船,也不是几阵风浪就能打翻的。”
“关键是我们掌舵的人,自己不能先乱了方寸。”
楚镇邦没有说自己要怎么做,但正当渠道四个字,已经表明了他不会像乔良可能期待的那样,私下活动,而是会走组织程序。
楚镇邦强调了省委的定力和如常,这是对外释放稳定信号。
他让乔良回去稳住洋州,是划清责任,也是将乔良暂时调离这个信息漩涡的中心。
最后那句天塌不下来,既是定心丸,也是一种含蓄的警示,不要试图搅动风雨。
每一句,都深思熟虑;每一步,都留有回旋余地。
既没有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阵脚,也没有忽视其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
既维护了自己作为省委书记的权威和知情诉求,又没有轻易落入他人预设的节奏之中。
姜永远都是老的辣!
楚镇邦在看似被架空、被蒙蔽的处境下,在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征兆面前,他依然试图牢牢握住那根看不见的舵柄。
把愤怒与无力被深藏,转化为更审慎的权衡、更清晰的指令、以及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凝重戒备。
他楚镇邦依旧坐在省委书记的位置上,就绝不是摆设品。哪怕真是,也是一尊能让人掂量出千钧之重的摆设!
“明白了,书记。我马上返回洋州,坚决落实您的指示。”
乔良不敢再继续多说一句话了,他已经感觉到了楚镇邦对他极大的不满。
乔良更不敢提是季光勃急着让他回省的,京城可能出了大问题。
楚镇邦这时点了点头,没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
只是在楚镇邦低垂的眼睑下,那一片沉凝的冰面深处,风暴并未停息,只是在积蓄,在等待,在冷静地审视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乔良把楚镇邦的这一切全看在眼里,不敢再多停留一分钟,生怕被楚镇邦看出什么来了,急忙转身离开了楚镇邦的办公室。
乔良从楚镇邦办公室出来后,这才让司机开车去了季光勃和谷意莹所在的私人会所里。
乔良风赶到会所后,人一坐下来,就看着季光勃和谷意莹急切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季光勃见乔良这么急,也没客套,就将情况简要复述了一遍,说完后,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乔良和谷意莹后,直接说道:“情况你们都清楚了,军队动手,说明陈默现在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如果我们这边不能提供更厉害的证据,彻底钉死常靖国的话,我们三个人都得完蛋!”
“到时候,就算是楚书记,也救不了我们的。”
乔良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谷意莹养的杀手被军方带走了!
谷意莹居然敢养杀手,还落入了军方人手中,这篓子捅破天了啊,乔良简直是要撞南墙!
谷意莹这女人胆子这么大,乔良这一刻死的都有!
“乔良兄弟,我们现在非常被动,必须抢在陈默拿到决定性证据之前,扭转局面,或者至少,把水搅得更浑,让他们无法轻易结案。”
季光勃直接点了乔良的名字,仿佛乔良能扭转这一切一般。
可乔良现在真的好想操谷意莹的娘!
妈的,季光勃怎么就喜欢上这样的女人!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季光勃显然还在维护着谷意莹!
“那季哥的意思是?”
乔良再想发火,可他发不了啊,楚镇邦那条路断掉了,他现在只能依赖季光勃和谷意莹来翻盘。
季光勃这时眼里满是狠厉和决绝,他字字千钧地说着:“丁鹏程是关键,但他人在境外,我们够不着。”
“但香港驻江南省医疗集团的人,我们够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