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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七日追凶:焦作“打闷锤”案背后的大逃犯

2003年5月15日,子夜零时。

焦作市解放区某老旧小区里,路灯昏暗,树影幢幢。杨明拖着下夜班的疲惫身子,走进了自家单元门。他家住六楼,此刻整栋楼寂静无声,只有他的脚步声在楼梯间空洞回响。

刚走到一楼半的转角,黑暗里突然窜出三条黑影。

杨明甚至来不及喊出声,后脑便遭到一记沉闷的重击。那不是拳头,是某种坚硬的钝器。

他眼前一黑,本能地往前踉跄,第二下、第三下紧接着砸在他的头部、颈部。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温热的血顺着后颈淌进衣领。

“完了。”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又一锤落下的间隙,他顺势扑倒在地,四肢瘫软,屏住了呼吸。

袭击者停了下来。一个黑影靠近,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探向他的口鼻。

杨明用尽全部意志力控制着面部肌肉和胸腔,一动不动,连眼睫毛都不敢颤动。时间仿佛凝固了,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膜里擂鼓,也能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烟味和汗味。

“没气了,差不多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几只手开始在他身上摸索。裤兜里的钱包被抽走,腰间别着的诺基亚手机被扯下。他们动作粗暴,带着一种惯犯的麻利。

“才四百多?晦气。”另一个声音抱怨。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楼下的夜色中。杨明又一动不动地躺了将近十分钟,直到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动静,才挣扎着翻过身,连滚带爬地挪到一楼,用尽最后力气拍响了一户邻居的门。

当邻居打开门,看到满脸满身是血、几乎不成人形的杨明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送往医院的路上,杨明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断断续续地向接警的民警回忆:三个人,都挺壮实,用的是锤子,抢走了四百二十五块现金和一部手机。他反复强调:“我装死……他们摸我鼻子……我才捡了条命……”

杨明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解放公安分局的案情通报会上,气氛凝重。算上杨明这起,这已经是五月份以来,分局接到的第四起作案手段极其相似的案件:

深夜或凌晨,偏僻路段或老旧小区楼道,单人行走的市民被数名男子用铁锤等钝器从背后猛击头部,瞬间失去反抗能力后实施抢劫。

作案手法凶残,不计后果,仿佛目的不仅是钱财,更带着一种发泄式的暴力。

“第五起了。”刑侦大队大队长李国雄指着黑板上的照片,照片里是另一位受害者王红梅。

就在杨明报案后第三天,5月18日晚十点,王红梅在一条胡同里被一名男子用“大铁榔头”砸中后脑,逃跑途中后背又挨了一记,被抢走挎包。

“更恶劣的是这一起。”李国雄切换到下一张照片,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孟晓娟,5月19日晚遇袭,颅骨粉碎性骨折,急救医生称“再晚几分钟就没命了”。

她昏迷了四天才苏醒,头上留下了巨大的丁字形手术疤痕。而她被抢走的挎包里,只有一件旧衣服和一块五毛钱。

“为了一块五,几乎要了一条命!”分局局长一拳捶在桌上,“嚣张!猖狂!这是对我们公安机关的公然挑衅!更是对全市人民安全感的肆意践踏!”

会议决定,立即成立“5·15系列抢劫案”专案组,由李国雄任组长,副队长王勇任副组长,抽调精干力量,限期七天,必须破案。

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名参战干警心头。消息不知怎么走了风,一时间,焦作市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女性晚上不敢单独出门,男性夜行也提心吊胆。一种无形的恐惧,笼罩在城市上空。

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由王勇带队,在几起案件易发的时间段和路段,进行高密度的巡逻和便衣蹲守,希望能撞上再次作案的歹徒;

另一路由李国雄坐镇,对所有受害人进行更细致的回访,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歹徒似乎嗅到了危险。18日、19日连续作案后,他们突然沉寂了。巡逻的队伍夜夜无功而返,受害人的回忆也大多模糊——袭击发生在瞬间,又是背后下手,很少有人能清晰描述出歹徒的相貌特征。

案子,似乎走进了死胡同。

转机出现在专案组成立的第五天,5月21日上午。

一条线索反馈到指挥部:解放路一家不大的旧货店里,老板向相熟的片区民警反映,前几天有个神色紧张、眼神飘忽的年轻男子,来店里询问收购旧手机的价格,样子不像是正常卖主。

“他手里那手机,看着还挺新,但什么充电器、盒子都没有,问起来历也支支吾吾。”旧货店老板说。

专案组精神一振。系列劫案中,被抢物品除了少量现金,主要是手机。这些赃物必须出手变现,旧货市场、二手手机店是最可能的渠道。

李国雄立即调整部署,将大部分侦查力量,秘密撤向全市各个旧货交易市场、二手电器手机店铺,进行布控和蹲守,同时通过行业管理部门,向所有业主通报情况,要求一旦发现可疑物品和人员立即报告。

当天下午三点多,布控在另一片区旧货市场的侦查员传来消息:目标出现了!一个符合描述的男青年,正在一家店里和老板讨价还价,手里拿着一部银色翻盖手机。

“行动,抓现行!”李国雄下令。

几名侦查员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店铺。当那名男青年拿着谈好的几百块钱,心满意足地走出店门时,被迅速按倒在地,戴上手铐。那部还没来得及捂热的手机,也被当场扣押。

经与“5·18”王红梅被抢案记录比对,这部手机的型号、机身码完全吻合。王红梅虽无法确认嫌犯相貌,但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手机。

被捕男子名叫谢爱国,25岁,焦作本地人。面对讯问,他一口咬定手机是“在公园长椅上捡的”,卖了钱是想“回老家看亲戚”。

经验丰富的侦查员没有急于驳斥,而是不紧不慢地和他“聊”起了家常。从他略显陈旧的衣着,聊到他的日常开销,再聊到他的社会关系。谢爱国起初还能应对,渐渐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趁其不备,一名侦查员像是随意地,从他裤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在手里掂了掂,看似随口问道:“这钥匙挺新,开哪里的门啊?自己家,还是朋友家?”

谢爱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就化工三厂那边,租的房子,和我表哥一起……”

话一出口,他脸色瞬间白了。

侦查员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亮光。

兵贵神速。专案组副组长王勇立即带上两名侦查员,押着谢爱国,直奔焦作市化工三厂家属院。

这是一个建于上世纪末的老旧小区,楼房排列密集。根据谢爱国含糊的指认,他们租住的房子在其中一栋楼的五楼顶楼。

为了不打草惊蛇,王勇安排两名侦查员在楼下隐蔽处蹲守,自己则带着谢爱国和钥匙,在停在稍远处的车里观察。

用谢爱国的钥匙,很顺利地打开了五楼那户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陈设简单凌乱,但烟头不少,显然常有人住。侦查员没有触动任何物品,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重新锁好门。

“留两个人在这里蹲死。我们带他去他交代的另一个可能的落脚点看看。”王勇做出了判断。

晚上七点半左右,天色已完全黑透。留守在化工三厂家属院的侦查员郑志勇和孙志强,忽然看到一辆出租车亮着灯驶进了院子,停在目标单元门前。

车上下来了三男两女,嘻嘻哈哈,像是刚吃完饭回来。其中一个平头、身材敦实的青年,独自转身上了楼。郑志勇和孙志强默契地跟了上去,其余人则被另一名侦查员控制在出租车附近。

平头青年走到五楼,掏出钥匙开门。就在门锁转动的一刹那,守在楼梯拐角的郑志勇一个箭步冲上,低喝一声:“警察!别动!”

那青年反应极快,闻言不仅没停,反而猛地向后一拳挥来,正中郑志勇肩头,随即转身就往楼顶天台跑。郑志勇忍痛疾追。

天台上杂物堆积。那青年慌不择路,竟直接翻过近一米高的护墙,双手扒着墙沿,整个人悬在了楼外!楼下是近二十米深、堆满建筑垃圾和臭水沟的夹缝。

“下来!你跑不了!”郑志勇赶到墙边,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那青年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警察,又看了眼令人眩晕的楼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厉,竟然直接松了手!

“砰!”一声闷响,他整个人摔了下去。

郑志勇心里一沉,这么高,非死即残。他赶紧探头下望,却见那青年在臭水沟里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还想往阴影里钻。显然,下落过程中的杂物缓冲救了他一命,但左腿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弯曲。

郑志勇和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的孙志强迅速从楼梯冲下,在臭水沟尽头将疼得满脸冷汗、再也跑不动的青年按住。经初步审讯,此人自称叫“许涛”,但对其他问题闭口不言。

一个见到警察就跳楼逃命,不惜摔断腿的人?专案组判断,此人涉案程度恐怕不浅。

就在抓获许涛后不到三小时,晚上十点多,化工三厂家属院五楼那间房的窗户,忽然透出了微弱的烛光(后来知道是停电了)。

“屋里有人!”蹲守的侦查员立刻警觉。副队长王勇接到报告,火速带人增援。

考虑到对方可能极度危险且持有凶器,侦查员们制定了谨慎的方案。两人持枪在门外警戒,孙志强和郑志勇则凭借身材优势,准备进行强攻破门。

“行动!”

孙志强一脚踹开并不结实的房门,郑志勇紧随其后冲入。昏暗的烛光下,一个只穿着短裤的壮硕男子刚从床边惊起,手正伸向枕头底下。

“警察!不许动!”两支枪口牢牢指住了他。

那男子动作僵住,眼神凶狠地扫过冲进来的警察,又看了看门口,知道已无路可逃,缓缓举起了双手。侦查员迅速将其按倒在地,反铐起来。

掀开枕头,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已经上膛的自制小口径手枪,一把带着暗褐色血迹和疑似人体组织的铁锤,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个被同伙称为“刘军”的男子,落网了。

连夜突审。

“刘军”起初同样沉默以对,态度嚣张。但当审讯人员将从他住处搜出的带血铁锤、被害人物的照片,以及谢爱国、许涛分别被抓获的消息,一点点摆在他面前时,他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凌晨时分,“刘军”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审讯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去年七月份到现在,焦作那些拿锤子抢人的事儿,都是我干的。”

他交代得异常“痛快”,时间、地点、作案过程、抢了什么东西,甚至同伙是谁,都说得清清楚楚。短短几小时,就认下了十几起“打闷锤”抢劫案。

这反常的“配合”,反而让李国雄、王勇等老刑警心生疑虑。如此痛快地承认一系列重罪,难道是为了掩盖更可怕的真相?

与此同时,对谢爱国、许涛,以及其他根据口供逐渐浮出水面的团伙成员的审讯也在同步进行。

这个团伙的轮廓渐渐清晰:主要成员几乎都是曾在焦作监狱服刑的“狱友”,以“刘军”为首,包括魏建国、谢爱国、许涛、孙胜利、王辉等人。

他们出狱后沆瀣一气,自2002年7月起,开始疯狂作案。

专案组敏锐地抓住一个疑点:据他们自己交代,街头抢劫所得其实并不丰厚,有时只有几十上百元。但这伙人无业,却租房、吃饭、抽烟喝酒,开销不小。钱从哪来?

审讯方向立刻调整,不再局限于街头抢劫,而是深挖其他重大案件。政策攻心,分化瓦解。

在强大的审讯压力和确凿的证据面前,这些人的供述像挤牙膏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骇人听闻。

他们不仅“打闷锤”,还实施入室抢劫。

2002年8月,他们蒙面持枪、持锤,闯入孟州市一户人家,将男女主人捆绑,用铁锤砸开保险柜,抢走现金26万元。

2003年4月,他们潜入濮阳市一户农家,捆绑并强奸了女主人,将家中值钱物品洗劫一空。

而随着“刘军”的罪行不断被深挖,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事实浮出水面:这个自称“刘军”的人,真实身份是公安部b级通缉令上的在逃犯——张斌!

1996年,在山东济宁,张斌受人雇佣,残忍杀害两男一女,抢劫巨额现金、首饰和汽车后潜逃。

1998年,他在焦作因贩卖毒品被捕,却利用伪造的身份信息,以“刘军”之名被判刑六年,在监狱里躲过了对杀人逃犯的筛查。

2002年7月,他刑满释放,随即纠结昔日狱友,开始了更疯狂的犯罪生涯。

据其同伙交代和警方最终查实,以张斌为首的犯罪团伙,流窜于山东、山西、河南三省十多个县市,犯下打闷锤抢劫13起、入室抢劫20起、盗窃23起、强奸1起,更背负着5条人命!

真相令人发指,抓捕刻不容缓。

在张斌(刘军)落网后的24小时内,专案组根据审讯获得的线索,展开了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围歼战。

5月22日凌晨三点,主犯之一魏建国在东于村的出租屋内被抓获;

凌晨五点,犯罪嫌疑人王辉在中站区家门口被蹲守的侦查员缉拿;

上午九点,为团伙提供枪支并参与作案的外号“老歪”的孙胜利,在新乡县落网……

捷报频传。至5月22日中午,这个横行数省、罪恶累累的犯罪团伙,除一人在逃(后期追捕到案),其余九名主要成员全部落网。

此时,距离专案组成立,正好七天七夜。

为了震慑犯罪,安抚民心,焦作警方押解张斌等主要犯罪嫌疑人,公开指认各个犯罪现场。消息传出,市民们纷纷涌上街头,围观这群给城市带来巨大恐惧的恶魔。

“抓得好!这帮挨千刀的!”一位大妈指着囚车痛骂。

“警察同志辛苦了,这下晚上敢出门散步了。”一位老先生感慨。

街头巷尾,市民们议论纷纷,笼罩在城市上空多日的恐怖阴云,终于开始散去。

案件移交检察机关时,卷宗堆积如山。墙上那张长长的案件一览表,触目惊心:时间、地点、案情、受害者、涉案人员、赃物去向、案件性质……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个团伙令人发指的罪行。

张斌,这个身负多条人命、侥幸逃脱多年、最终却因系列劫案落网的悍匪,在最终审讯时,曾有过短暂的沉默。

当被问及为何下手如此凶残、不计后果时,他麻木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情,低声说:“从(济宁)那儿跑出来以后,就觉得命是捡来的……也没想过能活多久,过一天,算一天。”

对他而言,法律正义的审判虽然迟到了七年,但终究没有缺席。等待他和他的同伙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焦作市解放公安分局的干警们,用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奋战,践行了“限期破案”的庄严承诺,拔除了这颗危害数省的社会毒瘤,告慰了亡灵,也还给了百姓一个清朗安宁的夜空。

这七日,是正义与邪恶激烈交锋的七日,是智慧、勇气与责任照亮黑暗的七日。锤影终散,天理昭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