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没有立刻踏入。
他的目光微微闪动，忽然想到什么，
“白衣女子……顾长寒……真的死了么？”
他在试炼中并未亲眼看到二人形神俱灭。
在那生死棋局里，两人并非被他斩杀，而是，被规则之力吞没、拉入棋盘深处。
那种吞噬，更像是一种“收走”，而非“抹灭”。
“是被杀了……还是被带回了轮回殿的某处？”
陆凡皱眉。
棋局是“生死局”。
“生”，可能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死”，也未必是彻底消亡。
尤其是白衣女子——
她在最后关头主动放弃争斗，被棋盘力量吞没的方式，与顾长寒那种“被震碎士纹”的结局明显不同。
但他终究摇了摇头。
“活不活着……现在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陆凡长吐一口浊气，抬脚走向光门。
……
归墟海上空，暗流涌动。
轮回殿试炼开启至今，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外界修士却无人敢真正离去。
原因只有一个，轮回钟，曾被人敲响九下。
这在归墟海，是足以载入万古的异象。
玄空门外，早已不是当初的几家宗门聚集之地，而是演变成了一片浩荡修士之海。
高空灵舟如云，山巅楼阁林立，散修、世家、宗门弟子混杂其间，有人盘坐静修，有人低声议论，更有人在暗中布下法阵，防止混乱爆发。
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结果。
“顾长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第一。”
有人低声开口，语气笃定。
“归墟海第一天骄，元婴中期修为，又是归墟殿重点培养之人，身上底牌无数，就算轮回殿再凶险，也不至于困死他。”
此话一出，不少人暗暗点头。
顾长寒的强，是公认的。
不是那种靠机缘堆起来的强，而是真正一步步踩着同辈尸体走到顶端的存在。
“倒是那陆凡……”
有人迟疑了一下，摇头失笑。
“敲响九次轮回钟，确实惊世骇俗，但修为差距太大了。”
“金丹后期，对上元婴中期？别说试炼了，外界一对一，都未必撑得过百息。”
“九响，只能说明潜力，不代表现在。”
这话说得并不刻薄，反而极为现实。
修行界，从来不讲“将来”，只看“此刻”。
也有人目光闪烁，压低声音：
“别忘了，还有那白衣女子。”
“她的身份……太怪了。”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安静了几分。
白衣女子，自踏入轮回殿起，便像一道无法看透的影子。
“若说最不可测，反倒是她。”
“顾长寒强在明处，陆凡胜在潜力，那白衣女子……像是局外之人。”
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无一人敢下定论。
因为轮回殿，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就在这时——
试炼出口的光幕微微一荡，有人影踉跄而出。
最先走出的，是付月，以及一名金丹修士。
二人气息紊乱，衣衫破碎，身上血迹斑斑，显然都经历过极为惨烈的厮杀。
人群中一阵骚动。
苍鹤上人目光一凝，立刻上前一步，沉声问道：
“情况如何？”
与此同时，归墟殿一方的修士也纷纷投来冷冷的视线，神色间皆带着几分审视与不快。
付月脸色微微一红，略作停顿，才低声开口：
“我……只停留在了第四层。第五层的火阳鸟太过凶悍，我自知不敌，便没有继续深入。”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可有其他人的消息？”
有人忍不住追问。
付月轻轻摇头，语气保持着克制：
“我进入第五层时，并未遇见其他试炼者。或许……他们已经去了更高的地方。”
她心中却十分清楚，她与另外两名金丹修士，联手斩杀了归墟殿一方的一名元婴初期修士。
只是这种事情，在眼下的场合，自然绝不能说出口。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却也只能作罢，纷纷点头。
这时，严琊道人悄然靠近，压低声音问道：
“那东西……取到了？”
付月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随即轻轻点头，却并未多言。
……
时间一点点流逝。
试炼之门上原本稳定明亮的光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符纹一条条隐去，仿佛这方天地的力量正在缓缓抽离。
可出口之前，却依旧空无一人。
最先出来的，只有付月与那名金丹修士。
这一幕，让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进去了整整十人。
不可能，只出来两人。
空气逐渐变得压抑起来，人群中的低语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紧张与不安。
苍鹤上人负手而立，目光始终盯着那道试炼之门，眉头越锁越紧，终于忍不住低声喃喃：
“关昕……”
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忧虑。
另一侧，龙渊门的阵营也开始明显躁动起来。
不少长老神情变幻，目光频频投向试炼之门的方向，隐隐带着焦躁与不安。
“少主呢？”
“龙无涯少主……怎么还没有出来？”
低声的议论迅速在龙渊门众人之间蔓延开来，哪怕强行压制，也难掩那份不安。
唯独归墟殿一方，气氛却截然不同。
他们站得极稳，神情从容，几名长老甚至闭目养神，仿佛对眼前的局面毫不在意。
其中一名灰袍老者淡淡开口，语气笃定而自信：
“无需多虑。”
“我归墟殿的少主，顾长寒，必然会带着轮回殿的传承走出。”
这句话一出，归墟殿众人神色更显镇定，仿佛已经提前看到了结局。
然而——
试炼之门的光芒，却在这一刻，又暗淡了几分。
人群中，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就在所有人心底同时浮现出一个不祥念头的瞬间——
那道几近透明的光幕，忽然轻轻一震。
紧接着，一道身影，自光幕深处缓步走出。
不是被抛出，也不是被传送，而是一步一步，踏着尚未完全散尽的轮回余光，走到了众人视线之中。
那人一身青衫，多处破损，衣角还残留着尚未散去的血迹与灰痕，看上去并不如何体面，却站得极稳。
脊背笔直，目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