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傀扑上。
萧辰的剑,玄御的刀,凌风的枪,瞬间血肉横飞。但影傀根本不怕死,他们用身体去撞刀锋,用命去换破绽。
一个影傀被萧辰刺穿胸口,却狞笑着抱住剑身,给同伴创造机会。另一个影傀从侧面扑向云锦,手中毒刃直刺她咽喉。
云锦没躲。
她举起算盘,手指在算珠上飞速拨动。
“咔嗒!”
三颗玄铁算珠射出,精准击中那影傀的双眼和咽喉。那人惨叫着倒地,但临死前掷出的毒刃,还是划破云锦的手臂。
鲜血瞬间染红绯红宫装袖口,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萧辰看到了。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萧辰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冰冷,到震惊,到……疯狂。
他眼底最后一丝理智崩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妖魔的赤红。那不是人的眼睛,是野兽,是修罗,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们……”萧辰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敢伤她……”
他动了。
不是之前那种精妙凌厉的剑法,而是最原始、最野蛮的劈砍。剑光如暴风骤雨,每一剑都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一个影傀被他拦腰斩断。
另一个被他削去四肢,变成人棍,在地上凄厉哀嚎。
第三个想逃,被他追上,一剑从后心刺入,剑尖从前胸透出,钉在地上。那人还没死,挣扎着,萧辰却一脚踩在他背上,缓缓转动剑柄。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全场死寂。
连还活着的影傀都停住,惊恐地看着那个如魔神般的男人。
萧辰拔出剑,血顺着剑锋滴落。他转身,赤红的眼睛盯着剩下的影傀,一字一句道:“谁动的刀?”
无人敢答。
“不说?”萧辰笑了,那笑容残忍得让人心寒,“那就……全杀了。”
他再次扑上。
这一次,连玄御和凌风都插不上手。萧辰一个人,一把剑,像砍瓜切菜般屠戮着剩下的影傀。不是杀人,是虐杀——割喉,断肢,碎骨。
他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宣泄着怒火。
最后一个影傀倒下时,朱雀大街上已血流成河。八具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萧辰站在尸堆中央,剑尖滴血,黑衣染血。他喘着气,赤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然后猛地转身,看向云锦。
云锦还站在原地,手臂上的伤口渗着血,染红半截袖子。她脸色有些白,但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心疼。
萧辰扔了剑,踉跄着走到她面前。
他的手在抖。
他想碰她,又不敢碰。那只染满鲜血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抚过她受伤的手臂上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疼……疼不疼?”
云锦摇头,握住他颤抖的手:“不疼。”
“骗人……”萧辰眼眶红了,“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疼……”
他忽然单膝跪地,撕下自己披风内衬,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伤口。动作笨拙,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系不好结。
云锦看着他低垂的头顶,看着他颤抖的手指,心头涌起滔天的酸楚。
这个男人,刚才还如魔神般虐杀敌人,此刻却因为她一道小小的伤口,脆弱得像要碎掉。
“萧辰。”她轻声唤他。
萧辰抬头,眼睛还红着。
云锦弯腰,用没受伤的手捧住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我没事,真的。”
这一吻,像有魔力。
萧辰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他将脸埋在她掌心,久久不语。
他看着她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鲜血不断涌出,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跳了。
“我没事。”云锦轻声道,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却因失血而有些无力。
萧辰没说话,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却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他转身,面向百官和百姓,声音恢复帝王的威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
“刺客已诛,巡街继续。凌风——”
“在!”
“清场,彻查,今日在场所有人——包括百官家眷——全部登记造册,逐一排查。若有可疑,格杀勿论。”
“遵旨!”
萧辰抱着云锦,翻身上马。让她侧坐在自己身前,用披风将她整个人裹住,只露出苍白的脸。
“回宫。”他沉声道。
队伍再次启程,只是气氛已截然不同。
禁军开道,刀剑出鞘,肃杀之气弥漫长街。百姓们噤若寒蝉,自发退到两侧,目送帝后队伍匆匆入皇城。
云锦靠在萧辰怀里,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能感觉到他手臂的颤抖。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抚上他脸颊。
“辰哥哥。”她在他耳边轻声唤道,“我真的没事。”
这一声“辰哥哥”,像一道暖流注入萧辰冰封的心脏。
萧辰哪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又气又心疼,最终只能将她搂得更紧。
队伍穿过朱雀门,进入皇城。
太医院的太医早已候在宫门口,沈砚站在最前,看见萧辰怀中被血染红的云锦时,向来平静的面容瞬间失色。
“快!准备止血散,绷带,热水!”他疾步上前,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萧辰抱着云锦直奔凤仪宫,沈砚和一众太医紧跟其后。进入寝殿,萧辰将云锦轻轻放在榻上,却不肯松手,依旧握着她的手。
“陛下,请让臣为娘娘诊治。”沈砚低声道。
萧辰这才松开,退到一旁,目光却死死盯着云锦的手臂。
沈砚上前,用剪刀剪开染血的衣袖。伤口暴露出来——深约半寸,长约三寸,边缘整齐,是匕首刺入后又被用力拔出造成的撕裂伤。幸而未伤及筋骨,但失血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熟练而轻柔,指尖却微微发颤。
云锦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轻声道:“沈大哥,辛苦你。”
沈砚动作一顿,没抬头,只低声道:“是臣失责,让娘娘受伤。”
“与你无关。”云锦摇头。
这话让沈砚指尖颤得更厉害。他当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刻他心跳都停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只能默默包扎,将最好的金创药敷上,用最轻柔的手法缠好绷带。
做完这一切,他才退后一步,躬身道:“伤口已处理好,但失血过多,需静养半月。臣会每日来为娘娘换药。”
“有劳。”萧辰开口,“下去领赏吧。”
“谢陛下。”沈砚垂首退下,转身时,目光在云锦脸上停留了一瞬,那一眼里藏着太多隐忍的情绪。
殿门关上,寝殿内只剩萧辰和云锦。
萧辰走到榻边坐下,握住云锦未受伤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闭着眼,久久不语。
“萧辰?”云锦轻声唤他。
萧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朕差点失去你。”
“不会的。”云锦用拇指摩挲他脸颊,“我福大命大,阎王爷不敢收。”
萧辰被她逗笑了,那笑容却带着苦涩。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锦儿,答应朕一件事。”
“什么?”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不要以身试险。”萧辰看着她眼睛,“朕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你流血。”
云锦沉默片刻,轻声道:“可我也一样。”
萧辰怔住。
“我也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你流血。”
云锦抬手环住他脖颈,将他拉近,“萧辰,我们是夫妻,本该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你不能要求我只接受你的保护,却不允许我保护你。”
萧辰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翻涌着复杂情绪——骄傲,心疼,无奈,还有深深的爱意。
最终,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朕该拿你怎么办……”
“就这样办。”云锦靠在他肩头,声音渐渐低下去,“抱着我,别松手……”
失血带来的疲惫涌上来,她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萧辰抱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眼神渐渐转冷。
他轻轻将她放回榻上,盖好锦被,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这才转身走出寝殿。
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萧辰坐在龙案后,面前堆满奏折和密报。凌风侍立在一旁,神色凝重,时不时低声禀报着什么。
窗外传来打更声:寅时三刻。
萧辰揉了揉眉心,眼中布满血丝,却无半分倦意。
他放下手中的密报——那是暗卫连夜查出的结果,关于接官亭那些“礼部官员”和“禁军”的真实身份。
“果然。”萧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