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着脸:“罗少帮主,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
“我刚从鬼市回来,困死了,你让我先睡觉去行不行?”
罗红鲤松开手,眼珠一转:“你们几个外乡人,跑到鬼市去做什么?打听消息吗?”
“想问什么?跟我说啊!鬼市知道的,我桥头帮未必不知!”
“好好好,你们桥头帮什么都知道!”萧宁珣转身撒腿就往楼上跑,”不过,我得先睡觉去,你别跟过来啊!等我睡醒,一定去,一定去!”
罗红鲤看着他狼狈逃开的背影,笑了:“好!等你睡醒,别忘了来找我!”
“知道啦!”萧然头都没敢回,嗖的一下窜回了自己的客房。
罗红鲤噗嗤一笑:“跑得还真快。”转身离去。
次日一早,众人在客栈一起吃早膳。
萧然舀着粥,还念叨着昨日的事:“她居然还惦记着让我去找她!还说什么‘鬼市知道的,我桥头帮未必不知!’我才不……”
“她说得不错。”萧宁珣打断了他,往团团的小碗里放了一块酥饼,“江州水网密布,桥梁何止百座。”
“若当真所有桥梁皆归桥头帮管辖,那他们的消息,怕是不比鬼市的少。”
萧然:“……”
萧二忍着笑:“三少爷所言有理,不过,这跟桥头帮打探的事,就得九少爷亲自出马才行啊!”
陆七往嘴里塞了个黄桥烧饼,用力点了点头,表示万分赞同。
萧然瞪大了眼睛:“你们!”
团团从粥碗里抬起小脑袋:“九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找罗姐姐啊?她是个好人哦,长得还那么好看。”
萧然差点被一口粥呛到,彻底没心情吃饭了:“小孩子别瞎管大人的事!”
萧宁珣笑了:“又不是让你单独去,吃完咱们一起去。”
萧然松了口气:“那还差不多。可是,谁知道这桥头帮的总舵在哪儿啊。”
陆七翻了个白眼:“随便找个桥头,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萧然一拍脑门:“也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不愧是老江湖。”
众人吃完早饭,走出客栈,陆七找了个桥上卖竹编玩意儿的小贩一打听,果然便问到了桥头帮总舵的所在。
几人沿着河堤,漫步向前。
街边似是有早市,行人、挑夫、小贩摩肩接踵。
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蹲在路边卖鱼。
她的面前摆着两个木桶,桶里的清水中养着几尾鲜活的鲫鱼。
团团一眼便被那活蹦乱跳的小鱼吸引了,扯着萧宁珣的衣袖:“三哥哥你看,小鱼!”
她蹬蹬蹬跑到桶边,蹲下来,小手扒着桶沿,看得津津有味。
几个半大孩子追逐打闹着从一旁的桥上冲了过来,其中一个孩子跑过时脚下一绊,惊呼着直直撞向了鱼桶!
“哗啦——!”
木桶被撞得翻倒,水泼了一地,几尾鲫鱼顺着水淌了出来,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拼命扑腾。
卖鱼的小姑娘眼疾手快,一把将木桶扶起,水才没全部流干。
萧二迅速将团团抱起,没让她沾湿分毫。
“啊——!”
一个年轻女子惊呼了一声,踩在泼出的水中,连连后退,险些滑倒。
一尾鱼从地上跃起,正好跳到她的裙摆处,又滑落下去,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她身旁的丫鬟急忙将她扶住,弯下腰给她抚平裙裾。
女子轻抚胸口,似是受惊不小,一身淡粉色的长裙极为抢眼,裙摆上绣着繁复的花鸟纹样,在阳光下隐隐泛着一层珠光。
只是现在,那浅粉色的裙摆被溅湿了一大片,还沾上了点点污泥。
“天哪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卖鱼小姑娘脸都吓白了,一边慌忙去捉地上的鱼,一边连声道歉。
丫鬟横眉瞪眼,一把将她推开,尖声道:“瞎了你的狗眼!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家小姐这身裙子,用的可是天水碧!一匹百金!江州府独一份!把你连人带鱼卖了都赔不起!”
突然,她看到地上的积水里躺着的一件东西:“哎呀!小姐,您刚从凝香馆里买的香囊!”
那女子低头看去,正是自己方才精心挑选的,更是一脸怒色。
丫鬟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驻足观望。
“这是怎么了?“
“这小姑娘弄脏了钱家大小姐的裙子!“
“哎呦!怎么运气这么不好?这位大小姐可不好惹!”
钱小姐用锦帕捂着口鼻,一脸嫌恶地看着裙摆上的污渍,脸色难看至极。
卖鱼的小姑娘被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抬起头看着那脏了的华贵衣裙,又惊又怕,眼圈瞬间便红了。
人家都说了不是有意的!一件裙子而已!干嘛欺负人啊!
团团皱起小眉头,从萧二怀里滑下来,走到小姑娘身边,伸出小手将她拉了起来。
转头看向那女子的裙摆。
“咦?”她抬起手,指着钱小姐的裙摆上的污渍:“喂!你的裙子掉色了捏!我娘亲说过,真正的好料子,就算沾了水,也不会掉色的哦!”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那钱小姐的裙摆。
只见被水浸湿的地方,原本在阳光下流转的珠光彻底不见了,鲜艳的淡粉色褪成了暗淡的土黄,与周围光鲜亮丽的部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钱小姐脸上一白:“你胡说什么!”慌忙想用帕子去遮掩,可哪里遮得住。
怎么会这样?
丫鬟也慌了神,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小丫头!敢污蔑我家小姐!”
“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江州府最大的盐商,钱老爷府上的千金!这么贵的料子,你懂什么!”
团团围着钱小姐走了一圈,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这料子我娘亲有好几件呢!你肯定是被别人骗啦!”
“明明是便宜货,还以为是真的天水碧,好可怜啊!对不对,九哥哥?”
萧然早就看这对主仆不顺眼,闻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确实,假货真不了,水一泼就现了原形了。”
萧宁珣看着妹妹和萧然,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天水碧娇贵得很,沾了脏水便是如此,洗净晾干了便好。
他们俩这是存心要让这钱小姐出个大丑。
不过,江州最大盐商?和上次那位钱少爷出自一家啊,都是这般骄纵,给她个教训也好。
围观的人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开始指指点点。
“不会吧,钱小姐居然不识货?”
“看起来还真是。”
“这钱家家财万贯的,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家千金?”
“这钱小姐在家过得不怎么样啊!”
钱小姐脸上红白交错,跺了跺脚,狠狠瞪了丫鬟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走!”
她恨不得一步便离开这里,再也顾不上那卖鱼的小姑娘,也无心再维持什么仪态,用帕子半掩着脸,逃也似的挤开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我的鱼!”卖鱼的小姑娘突然惊呼了一声。
几人闻声看向木桶,心里俱是一凛。
只见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鲫鱼,此刻竟全部僵直地浮在水面。
更骇人的是,鱼身正迅速弥漫开一种均匀而妖异的蓝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