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公寓里弥漫着一种温馨而忙碌的气息。
厨房里，方一凡系着一条深色的围裙，正盯着灶台上的锅。
锅里，切成小块的排骨在清水中翻滚，汆烫出浮沫，这是制作糖醋排骨的第一步——焯水。
虽然今天他只需要负责这一道菜，但季杨杨和林磊儿都默契地挤进了不算宽敞的厨房，美其名曰“打下手”，实则是把客厅更大的空间留给了三个女孩子说悄悄话。
“晚点就不送你们去机场了，”方一凡一边用漏勺撇去锅里的浮沫，一边对身边的两人说，“我下午得去复查一下。”
季杨杨正靠在料理台边剥蒜，闻言头也不抬，爽快地说：“没事，你忙你的正事要紧。我们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打个车就去了。”
林磊儿也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岔开话题，问道：“表哥，现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蒜剥好了。”
方一凡看了看备好的姜片、葱段，摇摇头：“没啥事了，主要步骤都得我自己来，你们陪着我就行。”
季杨杨把剥好的蒜放进小碗里，看向林磊儿，聊起了之前的话题：“磊儿，你是真的打算以后申请出国深造吗？”
林磊儿推了推眼镜，表情认真：“嗯，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当然想出去看看。其实国内现在顶尖实验室的研究环境和资源也非常好了，出国更多的......是想开阔一下眼界，体验不同的学术氛围和研究思路吧。”
方一凡听着，忍不住感叹：“磊儿，我真的觉得你比以前自信了很多，也更有主见了。以前你可不会这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季杨杨也附和：“没错，我也觉得。磊儿现在气场都不一样了。”
林磊儿被他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小声说：“因为爱情。”
方一凡被他这罕见的调侃逗乐，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你这家伙！现在都会开玩笑了！”
林磊儿收敛了笑意，坦诚地说：“没有啦，说真的。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在北京的时候，有小姨、小姨夫，还有你们，我觉得很安心。现在又有了悦然，她给了我很多支持和鼓励。好像心里更踏实了，也更有勇气去追求想做的事情了。”
季杨杨用胳膊肘碰了碰方一凡，调侃道：“听见没？多跟磊儿学学，人家是越来越开朗，你前阵子可是有点往‘颓废艺术家’方向发展了。”
方一凡立刻反驳：“去你的，我哪有颓废！”
玩笑归玩笑，林磊儿还是看向方一凡，语气真诚地说：“表哥，说真的，无论什么事，开心的也好，难过的也好，都要记得跟我们说。我们一直都在。”
方一凡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锅里的排骨已经焯好水了。
他赶紧关火，用漏勺将排骨捞出，用温水冲洗干净沥干。
“嗯，我知道。好了，先安静，关键时刻到了，我要炒糖色了，成败在此一举！”他故作严肃地说。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上。只见方一凡在炒锅里放了少量油，加入白糖，开小火，用锅铲慢慢搅动。
白糖在热力的作用下逐渐融化，颜色从透明变成浅黄，再慢慢加深为诱人的琥珀色，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密的小泡，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焦糖特有的甜香。
“就是现在！”方一凡看准时机，将沥干水的排骨倒入锅中，快速翻炒，让每一块排骨都均匀地裹上那层金红透亮的糖色。
接着，他依次加入生抽、老抽和料酒，继续翻炒，酱香和酒香瞬间被激发出来，与焦糖的甜香混合，形成一种令人食指大动的复合香气。
然后，他加入足量的开水，水量刚好没过排骨，放入早已备好的姜片和葱段。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他熟练地将火调小，让锅里的排骨在汤汁中小火慢炖。
“搞定！”方一凡拍了拍手，松了口气，“现在就让它在里面慢慢炖个三十分钟，吸收味道。”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在客厅聊天的女生们，还有季杨杨、林磊儿，都已经悄无声息地围拢到了厨房门口，一个个伸着脖子，好奇又期待地看着他刚才那一系列操作。
方一凡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转过身笑道：“霍！你们什么时候都围过来了，跟看猴儿似的。”
乔英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排骨：“看起来步骤很对，颜色也很漂亮！这次应该能成功了吧？”
方一凡心里也没底，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等会儿开盲盒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然后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越来越浓郁的肉香，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时间在谈笑中过得飞快。半小时很快过去，方一凡再次走进厨房，揭开锅盖，一股更加浓郁醇厚的香气扑面而来。锅里的汤汁已经收了不少，颜色变得深红油亮。
他开大火，开始最后的关键步骤，收汁。他用锅铲不停地轻轻推动锅里的排骨，让剩余的汤汁均匀地包裹在每一块肉上，直到汤汁变得浓稠粘腻，紧紧吸附在排骨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方一凡预订的南京菜馆的外卖准时送到了。
季杨杨和林磊儿立刻起身去门口接应，两人合力将那个巨大的保温箱提了进来。女生们则负责将餐桌布置好，拿出碗筷和杯子。
黄芷陶看着季杨杨和林磊儿从保温箱里拿出一个又一个餐盒，盐水鸭、清炖鸡孚、炖生敲、芦蒿炒香...琳琅满目，摆满了大半个餐桌，忍不住惊叹：“方猴儿，你这点的也太多了吧！我们六个人哪里吃得完？”
方一凡闻言笑道：“不多不多，好不容易聚一次，每样都尝尝嘛！吃不完......吃不完再说，晚上我和英子还能继续消灭。”
乔英子看着满桌的菜肴，拉着黄芷陶和陈悦然坐下，笑着说：“那我们就坐下，等着品尝方大厨的‘盲盒排骨’喽！”
大家都落座后，方一凡将那盘糖醋排骨放在桌子正中央，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环视一圈：“排骨好喽！谁…谁先来试试？”
陈悦然看着那卖相相当不错的排骨，客观评价：“看着颜色很正，闻着也很香。”
林磊儿也点点头：“不知道味道和卖相是不是一样好。”
方一凡深吸一口气，鼓励道：“试试嘛，是好是坏给个痛快！”
乔英子毫不犹豫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大小适中的排骨，迎着他有些紧张的目光，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她。
方一凡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乔英子品尝着，微微蹙了下眉，又舒展开，客观地评价：“嗯......肉炖得很软烂，入味也不错，酸甜口也调得刚好。就是......有一点点，非常细微的苦味，可能是炒糖色的时候火候稍微过头了一点点。但整体来说，比上次进步太大了！很好吃！”她说着，又夹了一块，用行动表示支持。
季杨杨也好奇地夹了一块尝了尝，点点头：“确实还行！苦味很不明显，几乎吃不出来，就是回味有一点点。方猴儿，你这糖醋排骨，算是成功了八成！”
方一凡自己也赶紧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仔细品味后，他脸上刚露出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有些懊恼地轻轻拍了下桌子，然后端起那盘排骨作势要拿走：“还是有点苦......别吃了别吃了，这次算半成功品。下次！下次我一定攻克这个技术难关！咱们先吃这些地道的南京菜，开动！”
大家都笑了起来，季杨杨拦住他：“诶，放下放下，半成功也是成功！我们觉得挺好，是吧磊儿？”
林磊儿用力点头：“嗯！很好吃，表哥！”
方一凡看着朋友们真诚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失落也烟消云散了，把排骨重新放回桌上。
季杨杨拿起饮料杯，站起身，笑道：“方猴儿，今天你是东道主，又是‘准大厨’，不提一个？”
方一凡却看向身边的乔英子，眼神温柔，将话语权交给她：“女主人，你来提一个吧。”
这声“女主人”让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起哄：“咦~~~~~”
乔英子脸一红，嗔怪地瞪了方一凡一眼，但眼里满是甜蜜。她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举起手中的杯子，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好友，声音清脆而充满感情：“那......我就说两句。首先，非常感谢大家这次能来南京，来看方猴儿的演出，来陪我们。这几天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然后，希望我们所有人，无论在哪儿，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最后，希望我们的友谊，长长久久，永远不变！来，干杯！”
“身体健康！”
“友谊长存！”
“干杯！”
六个杯子高高举起，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年轻人的笑声和祝福声充满了整个餐厅。
坐下后，方一凡凑近乔英子，低声跟她确认：“宝宝，下午我约了李医生复查，大概三点开始，时间上就没办法送杨杨他们去机场了。我跟他们说过了。”
乔英子理解地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嗯，检查重要。他们能理解的，待会我们好好和他们道别。”
这顿饯行午餐在说说笑笑中持续了很久。
大家品尝着地道的南京美食，也消灭了大半盘带着“进步”印记的糖醋排骨，聊着这几天的趣事，也畅想着未来的重聚。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香气，也弥漫着浓浓的不舍与友情。
时间终究是不留情面的。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下午两点多。
季杨杨看了看时间，虽然不舍，但还是开口：“差不多了，咱们该收拾一下准备撤了。”
离别的时刻最终还是到来了。大家帮忙把餐桌简单收拾了一下。季杨杨、黄芷陶、林磊儿和陈悦然的行李早就放在了玄关。
“行啦，就送到这儿吧！”季杨杨拍了拍方一凡的肩膀，“好好复查，下次见面，希望听到你彻底成功的消息！”
方一凡回捶了他一下：“放心！下次绝对让你们挑不出毛病，路上小心，到了在群里报个平安。”
“必须的！”
黄芷陶和乔英子紧紧拥抱了一下。
“小英子，在南京好好的！跟方猴儿好好的！”
“陶子，你也是！等你放假再来玩！”
“嗯！一定！”
林磊儿看着方一凡，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表哥，照顾好自己，还有英子。”
方一凡用力抱了抱这个已经长大、变得自信沉稳的表弟：“你也是，磊儿。加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表哥都支持你！”
陈悦然也微笑着和方一凡、乔英子道别：“谢谢你们的招待，一凡哥，英子。下次回北京，我们带你们去吃新发现的美食。”
“好啊！一言为定！”
电梯到了。四个人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转身面向门外。
“拜拜！”
“路上顺利！”
“到了说一声！”
“寒假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朋友们的身影隔绝。方一凡和乔英子并肩站在公寓门口，直到电梯下行的数字停止，才轻轻关上了门。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公寓，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饭菜香和淡淡的离愁。
方一凡伸手，将乔英子轻轻揽入怀中。乔英子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轻声说：“他们走了...”
“嗯，”方一凡低头，亲吻她，“不过没关系，寒假很快就到了。而且，我们在这里，也有我们自己的日子要过。”
他牵起她的手，“走吧，宝宝，我收拾一下厨房，然后准备去医院。你下午自己在家，可以吗？”
“不可以，”乔英子，握紧了他的手，“我要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