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灯光次第亮起,方一凡牵着她的手,随着人流缓缓走出影厅。
“现在呢,我们去哪儿?”乔英子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仰头问他。
方一凡拿出手机,正准备说什么,屏幕恰好亮起,他看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把屏幕转向乔英子:“喏,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妈刚刚发信息来了,说晚上去你家吃饭,阿姨亲自下厨。”
乔英子凑过去一看,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好吧...”
方一凡轻笑出声,:“怎么感觉你很失落啊,不想回家吃饭?”
“我以为我们可以单独吃饭嘛。”乔英子小声嘟囔。
方一凡何尝不想,但他显然更了解“家情世故”。
他揽住她的肩膀,一边带着她往商场外走,一边理性分析:“我的傻宝宝,咱们这可是刚回来第一天。你想想,四位家长盼星星盼月亮把我们盼回来了,怎么可能头两天就‘放过’我们,让我们自己逍遥快活?这两天啊,是感受‘浓烈母爱父爱’的时间,得好好配合演出。”
乔英子被他逗笑:“唉,看来珍贵的亲情保质期只有两三天。”
“精辟!”方一凡笑着赞同,随即想起正事,问道,“对了,你这几天是不是还得去复健?”
“嗯,后天早上要去一趟。”乔英子点头。
“好,那到时候我陪你去。”方一凡记下时间,然后牵紧她的手,“那现在,咱们就先乖乖‘回家’,接受爱的洗礼吧!”
“嗯,回家。”乔英子握紧了他的手。
两人回到书香雅苑。推开乔家的门。
“妈,我们回来了!”乔英子扬声喊道,随即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人,有些意外,“爸,您这么早回来啊?”
宋倩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我还以为会晚点回来呢。”
乔卫东笑容满面:“没什么事,我就早点回来了,想着陪陪你们。”
“叔叔阿姨。”方一凡礼貌地打招呼。
乔卫东一听,立刻故意板起脸:“凡凡,说了多少次了,还叫叔叔阿姨?”
乔英子见状,连忙上前挽住乔卫东的胳膊,嗔怪道:“爸,您别闹他啦!”
方一凡挠了挠头:“爸...”
“诶!这就对嘛!”乔卫东瞬间眉开眼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来来,坐坐坐,跟爸说说,电影好看不?”
趁着乔卫东拉着方一凡热络聊天的间隙,宋倩悄悄把乔英子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闺女,怎么样?下午跟凡凡...他都说什么了?”
乔英子压低声音:“他说...他说这个事情他早就和方叔叔和童阿姨讨论过了。包括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种最坏的情况,他都提前和叔叔阿姨沟通了,而且,叔叔阿姨是同意的。”
宋倩听完,整个人完全愣在了原地,眼睛微微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震动。
她猜到方一凡会接受,会安慰英子,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在那么早之前,在他们所有人都还在为英子的生死和未来揪心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如此深远的地步,并且以如此成熟和有担当的方式,为他与英子的未来,扫清了来自家庭的最大潜在障碍。
乔卫东虽然在和方一凡聊天,但看到宋倩突然呆住,不由得停下话头,关切地问:“倩倩,怎么了?”
乔英子轻轻晃了晃母亲的手臂,宋倩这才猛地回过神,对乔卫东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她转向乔英子,低声道:“这孩子竟然想得这么周全,这么长远......妈妈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乔英子也松了口气,问道:“您...您和老爸说了今天去医院的事吗?”
宋倩点点头:“简单提了一下,就说去复查,医生建议需要更长时间恢复,有些事不急。”
乔英子看了看还在和方一凡聊天的父亲,又看看母亲:“那现在我们怎么说?”
宋倩沉吟片刻,觉得这事既然方一凡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们作为父母,更应该坦诚相待,给予两个孩子最大的支持和理解。
她定了定神,对乔英子说:“你和凡凡先聊着,我和你爸去说一声。”说完,她提高声音,对乔卫东道:“老乔,你过来一下,我们去卧室,我有点事跟你说。”
乔卫东看了看宋倩的神色,点点头:“好。”他对方一凡和蔼地笑了笑:“凡凡,你们俩先自己待会儿,看看电视,我跟你妈说点事。”
方一凡从容地点点头:“好的,你们忙。”
看着宋倩和乔卫东一前一后走进卧室,并关上了门,方一凡这才看向乔英子,带着询问的眼神:“这是?”
乔英子走到他身边坐下,小声地把刚才和母亲的对话,以及父母可能去沟通的内容告诉了他。
方一凡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反而露出一个温和而理解的微笑。
他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礼貌地轻轻敲了敲门:“叔叔阿姨。”
里面宋倩的声音传来:“诶,凡凡,怎么了?”
方一凡站在门口:“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有些话,我想当着你们的面再说一次。”他顿了顿,“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英子,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现在你们也知道了,关于未来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我早就和我爸妈深入聊过了。他们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们只希望我和英子能过得开心、幸福,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还有,叔叔阿姨,我也请你们相信,我更相信英子!我相信她的坚强,相信她的努力,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完全康复!所以,我们真的不需要,也不应该再去为那些‘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担忧和难过。”
卧室里一片安静,显然宋倩和乔卫都在静静听着。
方一凡最后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从来就不存在谁对不起谁。而且,爸,不是您让我叫您‘爸’的吗?作为儿子,怎么会觉得爸爸对不起自己呢?”
他话音刚落,卧室的门“咔哒”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
乔卫东站在门口,此刻眼眶明显泛着红,他什么也没说,重重地拍了拍方一凡的肩膀。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好孩子.....真是爸的好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爸妈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凡凡今天不许提控制饮食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
方一凡看着乔卫东微红的眼眶:“好嘞,爸!今天听您的!”
站在方一凡身后的乔英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父亲和爱人之间这番充满理解与接纳的对话,幸福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方一凡一转头,就看到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立刻心疼又好笑地伸出手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哎哟,我看看,我看看,这边怎么又哭了一个。”
他这话一出,原本有些感伤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乔家小小的客厅里,充满了四人开怀的笑声。
笑声过后,宋倩和乔卫东系上围裙,干劲十足地钻进了厨房,开始为今晚的“盛宴”忙碌起来。
在厨房能看到两人配合默契的身影,时不时传来低声的商量和轻松的笑语。
而客厅里,乔英子和方一凡则窝在沙发上,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厨房里,乔卫东一边处理着食材,一边忍不住看向客厅里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感慨地对宋倩说:“倩倩,你看凡凡这孩子我是真没想到。从英子出事之后,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下子就从个毛头小子,长成了能扛事、有担当的男子汉了。”
宋倩叹了口气:“是啊。不得不说,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文洁和方圆,确实比我们更通透,更成功。”
乔卫东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宋老师,这话我可不同意。你别看轻自己啊!你看看你,自从你不跟自己较劲之后,英子跟你多亲啊!咱们这个家,现在多好!这都是你的功劳。”
宋倩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起来:“就你会说!”
一个多小时后,丰盛的晚餐摆满了餐桌。油焖大虾、糖醋排骨、清蒸鲈鱼、可乐鸡翅……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乔英子扫了一眼桌子,立刻笑着抗议:“爸,妈,你们这偏心也太明显了吧?这一桌子,大半都是方猴儿爱吃的!”
宋倩笑着盛汤,反驳道:“哪有?这鲈鱼、这排骨,不都是你爱吃的?”
乔卫东也哈哈一笑:“我闺女这是吃醋了?”
方一凡笑着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仔细剔掉刺,然后放到乔英子碗里:“来,吃鱼。”
乔英子看着碗里的鱼肉,心里那点小小的“不平衡”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甜意。
她低头咬了一口,含糊地说:“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