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高耸的机械结构，远处高楼的光斑连成一片。
她靠在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胸前温热的布料。
而此刻她的世界，只剩下一怀温暖。
那天下午，楚慕麟带他们把游乐园玩了个遍。
从入口处的旋转木马开始，一路走到了过山车轨道下方。
虽然很多项目冬邺不能上，比如那些需要身高限制的高速设施。
但楚慕麟特意挑选了适合儿童的互动游戏区。
他们一起投篮赢了毛绒玩具，又在水上漂浮球里踢腿打转。
蒋枣枣站在场边看着父子俩嬉闹，时不时被楚慕麟拉进去参与。
即便只是坐在小火车车厢里，冬邺也笑得前仰后合。
虽然很多项目冬邺不能上，但他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天黑后，游乐场亮起五彩的灯。
霓虹光管勾勒出卡通形象的轮廓。
喷泉池边的彩灯随着音乐变色。
游客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几对情侣徘徊在小吃摊前。
楚慕麟一手牵着累得眼皮打架的楚冬邺，另一手依旧搭在蒋枣枣的腰上。
他脚步稳健地穿过人群，经过摩天轮售票亭时，低头看了眼腕表。
凑近她耳边低了一句：“回家再跟你算账。”
蒋枣枣耳朵一烫。
……
楚冬邺揉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
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湿气，刘海贴在额头上。
他躺在小床上，棉被盖到胸口，手脚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刘妈拿着湿毛巾给他擦脸。
他却左扭右扭，避开擦拭，总朝主卧那边瞅。
眼睛半睁半闭，仍努力保持清醒。
“爸爸要收拾……”
他迷迷糊糊地问，声音含混不清。
“咋收拾呀？我去救妈妈……”
他撑起身子，试图坐起来，小腿在空中蹬了几下。
刘妈手一抖，毛巾差点掉在地上。
她赶紧清了一下嗓子，压下心头的尴尬，装作没事地继续给他擦手。
指尖轻轻抹过他小小的手掌，一边低声解释。
“不是那个意思……是爸爸妈妈有点事要谈。大人之间有时候要说些悄悄话，不能让小朋友听到。”
“谈话说什么收拾？”
楚冬邺歪着脑袋，眼睛又黑又亮，满是单纯的好奇。
刘妈脸一红，连忙换个话题。
“冬邺今天玩得高兴不？有没有吃到最喜欢的小熊饼干？”
“可高兴啦！”
孩子乐得手舞足蹈，忘了刚才的问题。
“我和爸爸坐了转得高高的大圆盘，风呼呼地吹，我都快飞出去啦！还吃了会发光的冰棒，蓝蓝的，舔一口嘴巴也亮晶晶的！还有……我还抓到了一只黄色的小鸭子玩具，要送给妈妈当礼物！”
……
主卧的门这时候轻轻合上。
金属锁舌嵌入锁槽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走廊尽头的壁灯投下暖黄的光晕。
屋内，蒋枣枣背靠着门板站着，呼吸比平时急了一些。
她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扯着衣角。
室内只开了床头一盏台灯，光线柔和。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目光落在地面的地毯纹路上，却始终不敢抬头。
楚慕麟慢悠悠解着手腕上的扣子。
他把袖口一颗颗解开，随后卷起衬衫袖子。
衬衫肩线随着他抬手的动作绷紧。
他走近几步，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蒋枣枣本能往后缩，后背已经贴紧门板，退无可退。
她低着头，声音轻飘飘的。
“知道了……今天不该临时决定不去学校，也没提前告诉你。”
先低头总没错。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抿了抿唇，继续等待他的反应。
“错在哪儿了？”
“不该……带冬邺逃学。”
她抬眼瞄了他一下，发现他已经离得很近。
“还有呢？”
他的视线锁住她，眼神认真。
“也不该……骗你说我在公司加班。”
她的耳朵慢慢变红，热度逐渐蔓延至整张脸颊。
楚慕麟低笑了一声，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蒋枣枣，你胆儿是真肥了。”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拇指在她唇边轻轻擦过，眼神沉了下来。
蒋枣枣心砰砰跳，喉咙发紧，想说的话卡在嘴边。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楚冬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语气紧张。
“爸爸打你了是不是？我来救你！”
脚步声在门外来回踱动，伴随着小手拍门的动作。
蒋枣枣一下子没忍住，噗地笑出声，将脸埋进楚慕麟肩膀里。
楚慕麟无奈摇头，冲门外喊：“楚冬邺，回房间睡觉去。”
“你不准欺负妈妈，要不然的话我就带妈妈跑路，我们去外公家住！”
门外的孩子语气坚定，小拳头抵在门框上。
“立刻、马上、现在就去睡！”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被孩子打断确实让人头疼，但他也没真的动怒。
外面安静几秒，接着传来小家伙磨磨蹭蹭拖着脚步走远的声音。
“哦……知道了嘛……”
拖鞋在地上摩擦，一步三回头，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直到彻底听不见为止。
蒋枣枣笑出了泪花，眼角湿润。
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楚慕麟深黑的眼眸。
他微微俯身，在她唇角低声说：“刚才的事，咱们还没完呢……”
门外面，一个小小身影抱着毛绒兔子，悄悄趴在门边听了半天。
他侧耳贴着门板，眼睛睁得圆圆的。
直到刘妈找过来，弯腰轻拍他的肩膀。
“我的小祖宗啊，快回去睡觉吧。”
刘妈低声哄着，怀里孩子还不甘心地扭头望了一眼房门。
早上的阳光从窗帘缝溜进来。
细碎的光斑洒在主卧的地板上。
窗外有鸟鸣声断续传来。
楚冬邺穿着卡通拖鞋，轻手轻脚推开爸妈的房门。
他双手扶着门框，探头张望。
确认大人们还在睡觉后，才敢迈步往里走。
屋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香薰味。
他踮着脚，睁大眼睛看床上那对抱在一起睡觉的大人。
妈妈脖子上有好几个小红点。
排列无序，颜色偏深，看起来像虫子咬的。
他皱起眉头，歪着脑袋思考，小脸上满是困惑。
“妈妈被虫叮了？”
楚冬邺小声嘀咕一句。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醒来，便小心翼翼爬上床，膝盖压在柔软的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