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那边,有影分身充当着人肉监督器,有虽然满心不情愿、但逐渐开始认命(并暗自琢磨着如何将部分监督任务巧妙“转包”给凯)的旗木卡卡西,以及那位永远热血沸腾、精力无穷、并真心督促后辈的迈特凯盯着,空木的本体便毫无心理负担地溜了出来。
一个飞雷神之术,他便已站在了特护病房的门口。
病房内,光线被调得很柔和,驱散了医院的冷白,平添几分暖意。
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里,混杂着一丝来自窗台上几盆翠绿植株的清新,以及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使得这里比往常少了些肃穆,多了几分温馨的居家感。
自来也半靠在被摇起一定角度的病床上,脸色比起前几日那命不久矣的模样,已然红润了许多,但眉宇间依旧带着重伤初愈特有的虚弱与疲惫,往日那份豪迈不羁的气势收敛了大半。
而更令人瞩目的景象是——传说中的三忍之一,以怪力和暴脾气闻名忍界的纲手姬,此刻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只白色的瓷碗,碗中是温热的、熬得糯软的药粥。
她正用勺子轻轻搅动,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放在唇边仔细吹凉,然后才递到自来也嘴边。
“喂,纲手,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自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耳根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偷偷瞟向纲手那专注而柔和的侧脸轮廓。
“闭嘴。”纲手眉头习惯性地一挑,语气依旧带着她独有的强势,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异常轻柔的动作,精准地将那勺粥送到了他嘴边,“重伤员就给我有重伤员的自觉,老老实实听话。你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尽快恢复,别给我添乱,也别浪费医疗资源。”
“嘿嘿……”自来也顺从地喝下那口带着微苦药香却暖人心脾的粥,挠了挠他那头标志性的白色刺猬长发,试图用他标志性的豪爽笑声来掩饰内心的窘迫与一丝……窃喜?
“能让名震忍界的‘三忍’之一,尊贵的‘纲手姬’大人亲自喂药伺候,啧啧,我这伤受得……好像也不算太亏!”
“少在那里油嘴滑舌!”纲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看似凶狠,但眼底深处却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与……潜藏的心疼?
“下次再敢这么不顾性命地乱来,我就用查克拉手术刀把你从头到脚细细切开,再仔仔细细缝回去,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长记性’!”
“是是是!纲手大人息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自来也立刻做出举手投降状,连连保证,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叱咤风云的“狂鬼自来也”的威风。
就在这病房内弥漫着一种介于旖旎温情与关怀之间的微妙气氛时,空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敞开的病房门口。
他悠闲地斜倚着门框,双手抱胸,脸上挂着一种“我什么都看见了并且我非常理解”的戏谑笑容,故意用力清了清嗓子,发出夸张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那个……实在不好意思啊二位,看来我这个不速之客,来得非常不是时候?貌似不小心打扰了二位的……嗯,‘深度医疗护理与情感交流’一体化进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病房内那层薄薄的、暧昧的屏障。
纲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收回手,将药碗“砰”地一声略显用力地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脸上飞起一抹即便极力掩饰也难以完全藏住的红晕,强作镇定地霍然起身,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空木小子?!是你!进来前不知道敲门吗?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吓死谁啊!”
自来也也是老脸一红,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撞破,干咳两声,试图挽回自己那所剩无几的伟岸形象:
“臭、臭小子!胡说什么呢!我们这是在……在进行非常严肃的、关于重伤员后期恢复与营养调配的学术研讨!对,学术研讨!”
“哦——?学——术——研——讨——啊——”空木故意将这四个字拖得老长,尾音上扬,充满了玩味。
他的眼睛在面色微赧的纲手和眼神游移的自来也之间来回扫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研讨到需要亲手喂饭、还附带吹凉服务的地步了?纲手大人果然是‘医者仁心’,‘关怀备至’,细节拉满,服务周到,晚辈真是佩服,佩服!”
纲手被他这连消带打、充满调侃的话语说得恼羞成怒,握紧了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额角非常应景地冒出一个清晰的井字青筋:
“你小子是不是几天没挨揍,皮痒得厉害?!是不是想立刻亲身体验一下,我的怪力拳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到底进化到了什么新滋味?!”
“别别别!纲手大人饶命!手下留情!”
空木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标准的投降姿态,但那张嘴依旧如同抹了蜜一般,“我发誓,我这是发自内心地为你们感到高兴啊!你说你们俩,风风雨雨,纠缠缠缠……啊呸,是相知相识这么多年了,经历多少生生死死,也该拨云见日,修成正果了不是?作为见证者之一,我是真心看好你们这对‘夕阳红’……哦不,是‘黄金搭档’哦!”
“空木!!“自来也也急了,顾不上虚弱,连忙出声制止,生怕这口无遮拦的小子下一句真把纲手那点羞赧彻底点燃,引发一场病房内的“血案”。
空木眼见火候差不多了,立刻见好就收,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嘻嘻地走到床边,像模像样地打量了一下自来也的气色:
“行了行了,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看你这恢复情况,面色红润,眼神猥琐……呃,是眼神依旧有神,比预期的最好情况还要好上几分。啧啧,不愧是妙木山认可的蛤蟆仙人,这生命力,跟小强有得一拼,命就是硬朗。”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正经了些许:“我过来呢,主要就是看看你这老色鬼挂了没有,顺便告诉你一声,雨隐村那边,长门和小南我已经初步安抚并安排妥当了,暂时很稳定。他们内心很愧疚,等你身体好些了,想亲自见你一面,郑重地道个歉。”
提到长门和小南,自来也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一瞬,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释然与沧桑:
“嗯……知道了。辛苦你了,空木。见面的事情……不急,以后再说吧,等我彻底好了,也等他们……真正想清楚以后的路。”
空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又瞥了一眼旁边虽然依旧板着脸,努力维持着凶巴巴的表情的纲手,心中已然明了。
看来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隔阂,确实在生死边缘走一遭后,消融了不少。
“好了,人我也看过了,消息也带到了,我这颗锃光瓦亮、功率超标的电灯泡,也该自觉点,主动断电了。”
空木摆摆手,转身作势欲走,到了门口,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着纲手促狭地挤了挤眼:“那么,纲手大人,这个麻烦又命硬的老家伙,就拜托给您继续‘深入研讨’和‘精心呵护’了!下手……啊不,是照顾的时候,看在他还是个病人的份上,请务必保持您此刻的‘温柔’与‘耐心’!”
话音未落,不等纲手那蕴含着怪力的拳头真正挥过来,空木的身影便在一阵几乎难以察觉的飞雷神术式中,瞬间消失不见。
病房内,再次只剩下自来也和纲手两人。
纲手看着空木消失的地方,气得下意识跺了跺脚,但当她转过头,重新对上自来也那双带着无奈笑意、温暖以及某种沉淀了数十年都未曾说出口的复杂情绪的眼睛时,脸上的薄怒又渐渐消融,最终化为一抹混合着无奈、纵容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她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默默地再次拿起了那只药碗。
“真是个……口无遮拦、讨厌至极的小鬼。”
她低声嘟囔着,语气却远没有话语本身听起来那么生气,反而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放松。
自来也看着她这副模样,不再掩饰,嘿嘿地、带着点傻气地笑了起来,只觉得胸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填满,比喝下十碗药粥还要舒坦。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干净的玻璃洒入病房,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微风拂过窗台上的绿植,叶片轻轻摇曳。
有些深埋心底的情感,或许无需急切言明,早已在漫长岁月的沉淀中,在一次次生死考验的淬炼下,悄然生根,默默发芽,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能破土而出,绽放光华。
空木双手插兜,悠闲地走在医院安静而漫长的走廊上,心情颇佳,甚至轻轻吹起了不成调的口哨。
“看来,某些拖延了几十年的‘好事’,终于要提上日程了啊。嘛,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能亲眼见证,顺手推那么一小把,也算是……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一份属于这个世界的遗憾吧。”
他吹着口哨,身影在走廊尽头的光亮中,渐渐模糊,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