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一号”工程的推进速度,简直可以用“狂飙”来形容。
在国家意志的强力驱动下,预算不设上限,人员全国调拨,整个计划势如破竹。
短短半个月,火箭箭体的初步设计方案就已经迭代了十几版,卫星载荷的各种传感器也进入了紧张的研制阶段。
整个京城的航天圈子,都像被打了鸡血,无数顶尖大脑昼夜不休地运转,燃烧着自己的智慧与生命,试图将那个宏伟蓝图变成现实。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能一鼓作气,创造奇迹的时候。
一堵巨大的,冰冷的墙,轰然横亘在了所有人面前。
项目被卡住了。
而且是被一个看似微小,实则致命的环节,卡得死死的。
火箭的“姿态控制发动机”。
这是一个听起来很拗口,但作用却极其关键的玩意儿。
庞大的火箭在冲向太空的过程中,不可能像一根标枪一样笔直地飞。它会因为气流、自身结构的不对称、燃料消耗带来的重心变化等等因素,产生各种各样的晃动和偏航。
想要把娇贵的卫星,分毫不差地送进预定轨道,就必须在飞行过程中,不断地对火箭的“姿势”进行微调。
这就好比一个百米冲刺的运动员,在狂奔的同时,还要精准地绣花。
姿态控制发动机,就是那根绣花针。
可问题是,共和国当下的技术,只能造出“大铁锤”,造不出“绣花针”。
项目组设计的发动机,要么点火启动,推力大得像被人踹了一脚,一脚下去,火箭直接拐了个大弯,姿态偏得更离谱了。
要么就是反应迟钝,等地面发出指令,它慢悠悠地启动,黄花菜都凉了。
精度!
“神农一号”所要求的,是那种极其变态的,毫秒级的响应速度和牛顿级的微小推力。
这完全超出了当时所有人的认知范畴。
“不行!第十七号方案,地面模拟测试失败!”
“燃烧室压力不稳定,脉冲间隔完全不可控!”
“这根本不是发动机,这是个鞭炮,还是个哑炮!”
项目总指挥部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片的老院士,看着满地被揉成一团的草稿纸,急得满嘴燎泡。
他就是“神农一号”工程的总指挥,国内航天领域的泰山北斗,钱学森的师弟,周院士。
整个项目组已经在这里死磕了一个多星期,不眠不休,设计了十几种方案,从液体燃料到固体燃料,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
但每一次地面模拟测试的结果,都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整个共和国最顶尖的智慧结晶,被卡在了这根小小的“绣花针”上,寸步难行。
再这样下去,别说把卫星送上天,整个项目都可能因为这个瓶颈而宣告无限期搁置。
那种巨大的压力,让周院士寝食难安,几天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周老,要不……我们再试试双元推进剂?”一个年轻的工程师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行!”周院士烦躁地摆了摆手,“结构太复杂,可靠性太低!‘神农一号’不容有失!”
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就在这时,周院士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桌角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上。
他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荒诞,却又充满诱惑的念头。
他想起了那位神秘的,从未露面,却主导了这一切的“遥控总顾问”。
那个用“祖传丹方”炼出芯片,用一份报告就调动了整个国家机器的,懒汉。
王昊。
向一个懒汉,请教代表国家最高科技水平的航天难题?
这话说出去,恐怕会被人当成疯子。
可现在,他们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已经走到了绝路。
或许……只有疯子,才能解决疯子的问题。
周院士挣扎了许久,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推开所有人,走到了那台红色电话前。
他拿起听筒,拨下了一串足以让任何知情者心脏停跳的号码。
……
靠山屯,温泉度假区。
王昊正睡得口水横流,做梦都在跟周公下五子棋。
“叮铃铃——!”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他的梦里。
王昊一个激灵,从躺椅上弹了起来,满脸的起床气。
“谁啊!缺不缺德!不知道打扰人睡觉,是要遭天谴的吗!”
苏婉正坐在一旁,用小银签挑着核桃仁,听到电话响,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柔声安抚道:“当家的,别气别气,是京城来的电话。”
王昊揉着眼睛,满脸不爽地被苏婉扶到了办公室。
那台红色的电话,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他不耐烦地抓起听筒,吼了一嗓子。
“谁!”
电话那头,周院士被这声中气十足的咆哮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听筒扔了。
他连忙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谦卑的语气开口:“是……是王昊总顾问吗?我是‘神农一号’工程的总指挥,周文海。冒昧打扰您……您休息了。”
“有屁快放!”
王昊的回答简单粗暴。
周院士被噎了一下,赶紧把技术难题竹筒倒豆子一样,详细地、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向王昊说明了一遍。
“……王顾问,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的姿态控制发动机,无法实现高精度的微调,它就像一头蛮牛,而不是一只灵巧的手。我们……我们实在是束手无策了,恳请您,用您那渊博的……祖传的智慧,给我们指点一个方向!”
电话那头,整个指挥部的专家们,全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死死地盯着那台开着免提的电话。
然而,王昊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狗屁蛮牛,什么灵巧的手?
他只觉得耳边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叫,烦躁得想打人。
他直接捂住话筒,对着旁边一脸担忧,正给他轻轻捶着腿的苏婉抱怨起来。
“这帮人是不是傻?”
“造个那么大的炮仗,连个方向盘都不会装?还能让它自己跑偏了?真是一帮笨蛋,连个方向都控制不好!”
苏婉被自家男人的比喻逗笑了,小声说:“那当家的肯定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会造炮仗……”
王昊嘟囔着,脑子里却因为“控制方向”这个词,闪过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控制方向……微调……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夏天在河边,用一根空心的芦苇管,对着水面上的小纸船吹气玩。
轻轻吹一下,小船就偏一点。
连续吹几下,小船就能转个弯。
这不就是……最简单的方向控制吗?
王昊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
对着几百吨的火箭吹气?自己又不是哮天犬。
但他那个懒人思维,却顺着这个思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类比物。
他拿开捂着话筒的手,对着那头,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开口了。
一句话,让电话那头,整个共和国最顶尖的航天大脑们,集体石化。
“行了行了,听明白了!我问你们!”
王昊打着哈欠,懒洋洋地问:
“你们谁家过年,没喝过那种带汽儿的橘子水?”
“就那种……玻璃瓶子,外面有个铁丝网包着,瓶口有个能按下去的玩意儿,一按就‘呲’一下,冒出一股气那个!”
“见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