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禾看了一眼正在油灯下安静看书的颜菀白。
颜菀白心思缜密，为人可靠，又是学医的，或许能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更重要的是，韩安禾信任她。
犹豫再三，趁着韩安珩出去挑水，宋文镜也在自己屋里整理笔记的间隙，韩安禾走到颜菀白身边，压低声音唤道：“颜姐。”
颜菀白抬起头，看到她神色有些异样，放下书，关切地问：“安禾，怎么了？脸色这么凝重。”
韩安禾在她旁边的炕沿坐下，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颜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什么事？你说，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颜菀白放下书，神情也认真起来。
韩安禾组织了一下语言，隐去了自己“红姐”的身份和具体跟踪的过程：
“我今天在镇上，偶然看到苏蓉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看起来有点奇怪，不像本地人，穿着打扮普普通通，但眼神很警惕。苏蓉见到他，很亲昵地喊他‘强哥’，还差点去挽他胳膊。”
颜菀白闻言，眉头微蹙：“苏蓉？她和刘永不是……怎么又冒出来个‘强哥’？”
她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
“关键是那男人的反应，”韩安禾继续道，
“他当时脸色就变了，非常难看，立刻甩开了苏蓉，还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好像生怕被人发现。后来……他还承认苏蓉是他‘媳妇’。”
“他亲口承认的？”颜菀白吃了一惊，“苏蓉可是嫁了刘永的！这……这要是真的，那可是……”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是作风问题，更是欺骗，一旦捅出去，苏蓉在村里就彻底完了。
“嗯，虽然是在那种情况下承认的，但苏蓉当时那个样子，不像是假的。”
韩安禾点点头，语气愈发凝重，“颜姐，我怀疑……苏蓉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根本不是刘永的。”
这个猜测如同惊雷，炸得颜菀白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苏蓉怀孕的时间和表现，一脸疑惑：“我记得当时刘家还准备带她去卫生院查了的，但是如果日子前后没差很多，也是有可能的！”
她顿了顿，看向韩安禾，眼中充满了担忧：“安禾，如果这是真的，那事情就复杂了。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苏蓉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万一牵扯出什么别的事……”
韩安禾握住颜菀白的手，低声道：
“颜姐，我就是担心这个。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很不简单，不像是普通的搞破鞋。苏蓉跟他搅和在一起，我不怕她会惹上大麻烦，是怕她会连累到别人。”
颜菀白反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知道她是真的担心。
“安禾，这件事你告诉我是对的。但我们也只能猜测，没有证据。而且，那个男人身份不明，太危险了。”
她沉吟片刻，谨慎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暂时先静观其变，不要再主动去探查什么了。尤其你，安禾，千万不要再一个人去镇上瞎打听，太危险了！苏蓉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后果也只能她自己承担。”
颜菀白看着韩安禾，语气郑重：“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这段时间，我们都尽量结伴行动，少去偏僻的地方。如果后面再发现什么异常，我们得想办法告诉值得信任的人，比如段大队长。”
韩安禾知道颜菀白说得在理，现在确实不宜打草惊蛇，自身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她点了点头：“我明白，颜姐。我就是心里不踏实，我会小心的。”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几句，约定对此事守口如瓶，连韩安珩和宋文镜都暂时不告诉，免得他们担心或者冲动行事。
这一夜，韩安禾睡得并不安稳。
王强那阴沉的眼神和苏蓉虚幻的幸福表情，如同梦魇般交织。
接下来的日子，韩安禾听从了颜菀白的建议，表现得异常安分。
接下来的日子，韩安禾听从了颜菀白的建议，表现得异常安分。她不再以任何理由频繁前往公社，甚至连打猪草都尽量在村子附近的山脚活动，仿佛彻底回归了之前那种规律而低调的生活。
这让一直暗中留意、试图追查“红姐”线索的王强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公社那边，王强动用了些关系，试图查找“红姐”的线索。
然而，在那个信息闭塞人口管理相对松散的年代，一个刻意隐藏身份的“投机倒把”者，岂是那么容易查到的？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红姐”大约每隔几天会来公社那条小巷出现一次，卖些品相不错的山货或鸡蛋，但行踪不定，交易完就走，从不与人深交，也没人知道她具体是哪个大队的。
这种谨慎在黑市里并不少见，毕竟干的是提着脑袋的买卖。
“倒是够小心的。”
王强听完泥鳅的汇报，冷哼一声，但也没太纠结。
一个投机倒把的村妇，或许只是巧合下看到了他和苏蓉，未必真有什么问题。
眼下找到实验室入口才是头等大事。
不过，他依旧保持着警惕，吩咐泥鳅：“让下面的人留点心，如果再碰到那个‘红姐’，多观察，看看能不能摸清她的底细。”
他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寻找那个隐藏的实验室上。
苏蓉和那个“红姐”，在他眼里，都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次要棋子或潜在麻烦。
与此同时，怀孕带来的“特殊待遇”让苏蓉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发现，自从肚子显怀后，周围的人对她似乎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刘家人自不必说，虽然谈不上多亲热，但至少明面上的苛责少了，伙食也改善了些。
就连村里那些平日里看她不顺眼喜欢嚼舌根的婶子大娘们，路上遇见她，大多也会侧身让让，或者干脆远远避开，很少再当面指桑骂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