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敲定后，房间里的空气似乎被压缩了，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沉重迅速行动起来。
指挥官和战术分析师向泽井与大古简单致意后，便转身离开，返回幽灵号。
泽井在原地站了片刻，目光扫过向自己房间走去的两人，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轻缓地穿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推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寂静无声，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
“如果必须是这个时代呢？”他低声自语。
他先坐到了那台略显笨重的个人电脑前。屏幕亮起，发出低低的嗡鸣。他调出了几个内部数据库的界面输入关键词，进行交叉检索。
结果并不意外，没有任何关于“圆大古”或对应年龄身份的可靠条目。
但这并不代表一定有问题，1990年，许多核心的户籍与管理数据仍以纸质档案为主，或存储在未与外部网络联通的独立系统中，其调阅需要权限和渠道。
他关掉电脑，室内重归昏暗。沉默片刻后，他翻出来电话簿翻阅着，找到了一个号码，随后拨通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是我，泽井聪一郎。”泽井的声音压得很低，“我需要查证一个基础信息，范围可能超出常规。涉及‘圆’这个姓氏，约五到十岁左右的男孩，理论上应登记在东京或周边区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似乎在权衡。
“理由？”对方问，语气里没有好奇，只有谨慎。
“风险预防。”泽井给出了一个对方模糊解释，“我需要确认某个关键点是否存在于我们的地图上。这关系到后续所有行动的根基。”
“……明白了。”对方没有多问，“需要时间。你那边能提供更具体的指向吗？比如可能的登记住址。”
泽井报出了大古的详细地址。
“给我四十分钟。”对方说完，便结束了通话，干脆利落。
泽井放下听筒，没有离开座位。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将这段时间的一切一点点拼接起来。
大约三十五分钟，电话响了。泽井立刻接起。
“你提供的地址真的没问题？”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那里现有登记住户为山本良夫、山本和子夫妇，关联一名七岁孙辈，名叫山本健。经核查该地址至少十年内的户籍变动记录，以及周边区域同姓氏、同年龄段的所有可查纸质与电子档案……没有符合你描述的目标。”
“确认覆盖了整个关东地区的底层档案库？”泽井追问，尽管心中已有答案。
“动用了现有权限内能协调的所有渠道进行了交叉比对。结论一致：系统中，从未存在过这样一个符合你描述的个体。”对方顿了顿，补充道，“除非他从出生起就完全脱离了一切官方记录系统，但那在现今社会几乎不可能。所以，更合理的解释是……”
“他不存在。”泽井接过了话头，声音低沉，“明白了。谢谢，欠你一次。”
“保重。”对方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泽井缓缓将它放回座机。黑暗中，他的面容异常凝重。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但是他需要最后一环，最直接的确认。
他看了看表，迅速起身，穿上外套，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离开了家中。。
夜色已深，居民区一片寂静。他将车停在远处，步行靠近那栋本该熟悉的独栋住宅。屋里亮着温暖的灯光，窗内人影晃动，隐约能听到电视声和孩子的嬉笑——但那是一个陌生男孩的声音，喊着“奶奶”。
他站在街对面的阴影里，静静地观察了几分钟。门牌上清晰写着“山本”。
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消散了。
泽井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如同从未出现过。
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所有的线索在此刻咬合：这个时代，确实不存在“圆大古”这个人。
如果这个时代没有大古...
“难道说……”泽井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整理思路。
如果基里艾洛德人之神的目的是通过‘替换’来让大古消失的话，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迪迦之光选择让大古来到这个时代，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因为这个时代的大古已经不存在了，显然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如果大古没有来到这里...
泽井打了一个冷战。
但为什么炎珊能回到正确的时代？
他猛然抬头。
“炎珊在进入奥尔特云前做了什么？”
他立刻翻阅桐野带回来了的加密讯息，终于找到了这一条：炎珊在进入奥尔特云之前用传说之力做了全身严密的防护。
是了，炎珊作为传说级存在，她做出的防护，让她得以无视基里艾洛德人之神的布置，直接回到正确的时代。
而基里艾洛德人之神之所以急切地将炎珊送走，正是因为她在正确的时代会阻碍他“消磨痕迹”的计划。
一切似乎都连起来了。
但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为什么基里艾洛德人之神不直接联合基多拉克斯对付炎珊和大古？按照已知情报，基多拉克斯虽然单打独斗不是炎珊或大古的对手，但作为牵制力量完全足够。如果两者联手，基里艾洛德人之神没理由无法战胜炎珊或大古中的任何一个。
除非……
泽井的瞳孔微微收缩。
“除非他认为，即使加上基多拉克斯，也打不过炎珊和大古。”
这个结论让他感到一阵寒意。是什么让一个传说级存在产生这样的认知？是过去的某次交手？还是某种尚未显露的底牌？
泽井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这件事必须跟大古好好谈谈。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大古应该还没休息。
另一边。
大古回到房间后，并没有躺下休息。泽井用命令的形式替他做出了决定，指挥官和战术分析师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援——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力。
他坐在床边，双手握紧，又缓缓松开。
“我不能只是等着。”他低声对自己说。
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援，而自己却只能专注于另一头的任务……这让他无法接受。
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同时做到两件事就好了。
这时他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分身做不到，那么力量呢？’
大古抬起手，掌心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传说之力在他体内流转，温和而庞大。
“如果分割一部分出来……交给指挥官他们……”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
是的，如果他不能亲自去，至少可以让他的力量代替他守护他们。即便遇到基里艾洛德人之神，传说之力也能争取时间，撑到炎珊赶来。
至于分割之后自己的状态——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之前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局势不明，基里艾洛德人之神始终隐于暗处，他必须保持完整状态应对突发危机。但现在，敌人已经行动，有人已经落入敌人手中，他不能再犹豫了。
拿定主意后，大古闭目凝神，尝试将光芒从体内引导出一缕。
光芒听话地流出，但在脱离他手掌的瞬间便消散于空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皱眉，又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传说之力无法被分割。
“该怎么做呢？要是有个参考就好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枚基里艾洛德人的护符。
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这不就是现成的参考吗。”
大古将护符托在掌心，用传说之力探查其内部构造。
“模仿这个结构的话……”
他再次尝试，金光缓缓汇聚，逐渐成形，但在即将凝固的瞬间，光芒再次消散。
随后他又尝试了多次，但仍然以失败告终。
大古深吸一口气，额角渗出细汗。
“为什么不行…… 基里艾洛德人之神明明就成功了。”
他皱眉思索，良久，忽然咬牙。
“既然无法分割……那就直接给。”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既然无法分割，那就将力量直接分离出去交给他们，自己还要护符，一样可以屏幕基里艾洛德人之神的探查。
这无疑是在赌博。一旦被基里艾洛德人之神察觉他力量空虚，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时间掐得准，如果护符的伪装足够真实……
“至少值得一试。”
大古不再犹豫，他双手合握，将全身光芒缓缓向掌心压缩。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分割，而是将传说之力逐渐剥离出身体。
金光越来越盛，房间被照得透亮。一股虚弱感随之袭来，但他咬牙坚持着。终于，一团拳头大小、凝实如液态光球的力量静静悬浮在他面前。
成功了。
大古喘着气，看着那团光，下意识地模仿护符的结构，用意念为其塑形。光球逐渐拉伸、扁平，最后化作一枚金色的护符，静静落在他掌心。
他握了握，能感觉到其中澎湃的力量——那是传说之力。
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未失去传说之力，他仍然可以用传说之力做到之前的如修改历史、进入那种视角之类的事情，他感觉传说之力似乎仍再他体内，分离出来的力量只是让他多了一种空虚感，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大古喃喃道。
“难道？”他眼睛一亮，随后心念一动，那枚金色护符瞬间化为流光，重新融入他体内。
然而除了那种空虚感消退以外，传说之力并未有什么其他的变化，这让大古感到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可以用这种办法来增长传说之力呢。
不过这样一来，计划就可行了。在指挥官他们出发前，他将力量交给他们，而自己只要克服一下空虚的感觉就行了。
大古还想继续研究一下传说之力，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对传说之力的了解差不多都来自于炎珊，自己好像从未好好探究过传说之力的本质。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忽视这些最基本的问题？这不是我会做的事情才对。”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大古，是我。”是泽井的声音。
大古起身开门，泽井站在门外，面色凝重，眼中带着急切。
“有件事，我们必须现在谈。”
泽井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大古注意到他神色异常。
“我查证了一件事。”泽井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这个时代，没有‘圆大古’的户籍记录。你之前所说的关于你小时候的住址，现住户姓山本，有一个七岁的孙子，叫山本健。”
大古的眼神凝住了。
“结合之前的情报，我猜测基里艾洛德人之神计划的最终成果之一就是彻底的替换掉你存在的证明，让你彻底消失。”泽井压低声音，“如果我的推测正确，他真正的目标之一，是让你离开这个时代。因为你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可能会阻碍他对这个时代的修改。”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大古的反应。
“一旦你被完全抹消，影响可能会扩散到迪迦。如果因此导致迪迦无法去救援我，无法支援正被阻击的炎珊……”
泽井没有再说下去，但话中的含义已足够清晰。
大古沉默良久。
“这些猜测……可能性有多少？”他问。
“无法确定。”泽井坦言，“但不得不防。”
大古点点头，神情凝重。他抬起手，掌心泛起金光，那枚传说之力凝聚的护符缓缓浮现。
“其实我刚才也在尝试一些事。”大古将之前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泽井，随后他手中光芒一闪，护符再次出现在手中。
“我无法分割传说之力，但可以把它整体分离出来，做成这样的形态。我本打算把它交给指挥官他们，让他们再面对基里艾洛德人之神时有自保的能力。”
泽井眼中闪过惊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声问道：“这样分离出去的力量，会不会被时空力场阻拦？”
“我不确定。”大古摇头，“这需要验证。”
他心念一动，金色护符化为流光，重新融入体内。那股空虚感再次消退，传说之力依旧平稳地流转。
“这样真的可以吗？”
泽井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拍了拍大古的肩膀。
“先保留这个方案。但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你在这个时代的‘痕迹’真的开始消失，我们必须有应对的办法。我建议由你留守同时救援被抓人员，而他们带着你的力量去支援炎珊，这样也可以验证一下时空力场到底能不能产生影响。”
大古点点头，握紧拳头，金光在指缝间隐隐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