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外的捶打和怒吼如同惊雷般持续不断,碎石和冰雪簌簌落下,狭小的空间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
纪栩安蜷缩在黑暗中,心脏狂跳,每一次雪怪巨掌拍击岩壁带来的震动都让他感觉五脏六腑快要移位。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这岩缝撑不了多久!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和疲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疯狂地压榨着体内每一丝可能残存的能量。
刚才那下透支性的爆发,虽然几乎抽干了他,但也像打通了某种关卡,让他对体内那股雷电之力有了更清晰的感应。
就像干涸的河床深处,还有一丝微弱的水流在艰难地流淌。
他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气流,尝试修复身体的剧痛和恢复一点点力量。
过程缓慢而痛苦,但他没有放弃。
就在这时,外面的捶打声突然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反而更让人心悸。
纪栩安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突然!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十倍的巨响传来。
堵住洞口的岩石和积雪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整个掀飞。
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伴随着雪怪那张巨大、狰狞、燃烧着幽蓝火焰的脸庞填满了整个洞口。
它竟然用蛮力硬生生扩大了岩缝。
腥臭的热气喷了纪栩安一脸,那巨大的爪子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他藏身之处狠狠掏来。
避无可避!
“妈的!跟你拼了!” 绝境之下,纪栩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趁着雪怪探头进来的瞬间,用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量,双脚猛蹬身后的岩壁,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不是向后躲闪,而是朝着雪怪那张开巨口的正前方弹射而去。
这完全是送死的行。
雪怪显然也没料到这渺小的虫子敢主动冲向自己,动作微微一顿。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疑。
纪栩安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将全身残存的力量,混合着意志、恐惧和不甘,尽数压缩到右拳之上。
这一次,不再是散乱的电弧,而是一道凝实、尖锐如锥的雷光!
噗嗤!
凝聚了所有力量的雷光锥,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雪怪相对脆弱的右眼!
“嗷吼——!!!!!!”
惊天动地的惨嚎瞬间爆发!
雪怪痛得猛地向后仰头,巨大的力量将纪栩安直接甩飞出去!
纪栩安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雪地里,连续翻滚了无数圈才停下,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但他顾不上疼痛,立刻挣扎着抬头望去。
雪怪捂着眼睛疯狂甩动头颅,蓝色的“血液”混合着冰渣四处飞溅,暴怒让它彻底失去了理智!
它剩下的那只独眼瞬间锁定了雪地里的纪栩安,充满了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它放弃了任何技巧,像一座失控的山峰,朝着纪栩安发起了最野蛮的冲锋。
每一步都地动山摇,积雪被气浪掀起,形成白色的雪暴。
跑不掉了!速度、力量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纪栩安看着那遮天蔽日般压来的身影,绝望之中,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爬上它的背!那里是它攻击的死角!
眼看雪怪巨大的脚掌就要将他踩成肉泥,纪栩安猛地向侧面一扑,险之又险地避开践踏,同时伸手死死抓住了雪怪腿上那粗糙坚硬、如同钢针般的白色长毛。
“吼!” 雪怪感觉到腿上的异样,更加暴怒,抬起腿疯狂甩动,想把身上的“虫子”甩下去!
纪栩安感觉自己像狂风中的一片树叶,五脏六腑都快被晃出来了。
他咬紧牙关,指甲几乎抠进肉里,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求生本能,顺着雪怪甩动的力道,手脚并用,艰难地向上攀爬。
雪怪的长毛湿滑冰冷,且坚韧异常,纪栩安爬得极其艰难,好几次都差点脱手摔下去。
雪怪也感觉到他在向上爬,开始用巨大的手掌拍打自己的后背和肩膀,试图把他拍下来。
掌风呼啸,好几次都擦着纪栩安的身体掠过,带起的风压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只能紧紧贴附在雪怪厚实的皮毛里,利用它身体巨大的起伏和动作作为掩护,一点点地向上挪动。
汗水、雪水、血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爬到头顶!那里是唯一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纪栩安终于攀上了雪怪宽阔如平台般的肩膀,最后一段距离,他几乎是靠着本能,一个翻滚,扑到了雪怪粗壮的脖颈后方!
这里,雪怪的手臂很难够到。
雪怪彻底疯狂了,它感觉到虫子爬到了自己的要害附近,开始疯狂地原地跳跃、旋转,甚至试图用后背去撞击旁边的山崖。
纪栩安死死抱住雪怪的脖子,感觉自己随时会被甩飞出去摔成肉酱。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刚才的战斗和雪怪的狂暴似乎引动了天象,乌云开始汇聚,隐隐有雷光闪烁。
他不再试图攻击雪怪厚实的皮毛,而是将体内最后、也是最本源的一丝雷电能量,如同引信般,全部凝聚在指尖,然后,狠狠地点向雪怪的天灵盖。
“给我……下来!!!”
“轰咔——!!!!!”
一道粗壮无比、撕裂天幕的银色闪电,如同天罚之剑,精准无比地劈落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通过纪栩安那微弱的引导,直接贯入了雪怪的头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雪怪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幽蓝的独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巨大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下一秒。
“轰隆隆……”
如同山岳崩塌,雪怪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前轰然栽倒,激起漫天雪尘,彻底失去了生机。
纪栩安在雪怪倒地前的一瞬,用最后一点力气从它背上跳开,狼狈地滚落在雪地里。
他躺在冰冷的雪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意识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雪怪那焦黑冒烟的庞大尸体。
黑暗,吞噬了他。
……
不知过了多久。
纪栩安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弹坐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身体——没有伤口,没有血迹,甚至连衣服都完好无损,仿佛刚才那场惨烈到极点的战斗只是一场噩梦。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四四方方、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色房间内,大小和之前那个有掌印的暗灰色房间差不多。
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他一个人。
刚才……是幻境?可那疼痛、那恐惧、那生死一线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房门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纪栩安警惕地回头,只见原本光滑的门板上,亮起了一盏柔和的绿色指示灯。
绿色……通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走到门边。
门自动无声滑开。
门外,是夜铂宫那熟悉的、光洁如镜的走廊。
零星有几个考生也从其他房间走出来,有人门上是绿灯,面露喜色或如释重负;也有人门上是刺眼的红灯,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纪栩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场“噩梦”带来的惊悸与身体残留的幻痛,迈步走出了纯白的房间。
走廊的光线柔和却冰冷,映照着光洁如镜的地面,也映照出几张神色各异的脸。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目光就搜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季凛已经出来了。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或兴奋或沮丧地停留在门口,而是独自一人,倚在走廊边缘那不知何种材质打造的透明栏杆旁,微微俯身,安静地向下望着什么。
他的侧影在廊灯的勾勒下显得格外挺拔沉静,与周围隐约的骚动形成了鲜明对比。
纪栩安心里一动,那股劫后余生的分享欲和依赖感促使他快步走了过去,凑到季凛身边,也学着样子趴在栏杆上,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去,压低声音问:“季凛,你看什么呢?”
下一层的景象,让纪栩安瞬间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