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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合拢的余音在空旷的偏殿内消散,烛火猛地蹿高了一瞬,映得石素月眸中光影跳动,恍如深渊里蛰伏的火焰。

她终于端起那杯微温的新茶,却没有饮,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一点点驱散指尖因愤怒和算计而残留的微凉。

“绿宛,”她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静,仿佛方才那杀意凛然的布局只是幻觉,“明日,以本宫的名义,拟一道申饬陈县及周边州府治安不靖、流寇为患的旨意,语气要严厉,责令他们限期整肃,若再有恶性案件发生,知府、守备一体问罪。”

石绿宛微微一怔,随即恍然。这是殿下的先手棋。先公开表达对陈县一带治安的不满,为日后“流寇袭击县衙”的惊人消息埋下伏笔,也堵住一些可能产生的疑虑——殿下早已警示过,是他们自己无能!

“是,奴婢明白。”石绿宛应下,顿了顿,轻声问,“那……陈默校尉的尸身,以及王武一家的后事?”

石素月沉默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痛惜,但很快被坚毅取代:“陈默以布衣的身份,厚葬于无名之处,抚恤加倍,荫及其亲族,但不立碑,不张扬。至于王武一家……”

她看向案上血书,“待陈县事了,张有财伏诛后,寻个由头,为他们公开平反,追赠抚恤,立碑褒奖。他们不能白死,他们的冤屈,必须以血洗刷,也必须以清名传世。”

“殿下仁慈。”石绿宛低声道。这并非虚伪的客套,而是深知在权力漩涡中,能为牺牲的棋子做到这一步,已属难得。更重要的是,殿下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石素月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仁慈?在这吃人的朝堂与江湖,仁慈是最无用的奢侈。她所做的,不过是让牺牲有价值,让活着的人看到希望,让背叛者付出代价。

宫墙之外,夜色如墨。

王虎返回了军中,召集了十余名精悍之气的汉子。他们年龄各异,相貌普通,丢入人海便难以寻觅,唯有一双双眼睛,冷静、锐利,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

王虎踏入营帐,没有废话,直接走向墙上悬挂的地图,手指精准地点在“陈县”的位置。

他声音低沉,开门见山,“陈县县令张有财,勾结地方,谋害了我们一位兄弟,以及无辜百姓一家。”

他们这些人,或许各有来历,甚至彼此间未必亲近,但对“自己人”被外人所害,有着近乎本能的同仇敌忾。

“殿下有令,”王虎环视众人,目光如铁,“此仇必报,而且要快,要干净。不能动用明面身份,不能留下任何指向宫中的线索。”

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旧疤的汉子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殿下,是要扮成……黑吃黑?”

“没错。”王虎手指在地图上陈县与黑风峡之间划动,“张有财与黑风峡的匪徒有勾结,做下了灭口的脏活。那我们就扮作另一伙与黑风峡有血仇、更凶残、更贪婪的流寇。不仅要干掉张有财和他那几个核心党羽,最好,连黑风峡那伙拿钱办事的匪徒,也一并端了。现场要做得像流寇火并,劫掠县衙,然后……被‘闻讯赶来’的另一股势力或官府‘击溃’,消失无踪。”

细节在他口中迅速铺陈:目标人物特征、县衙布局、可能的护卫力量、黑风峡地形、行动时间、撤退路线、伪装用物……

“记住,”布置完毕,王虎最后强调,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不是去打仗,是去执行刑罚。目标明确,速战速决,不要恋战,不要波及无关者。但对付目标,不必留情。事成之后,化整为零,按既定路线撤离,到第三汇合点集结。”

“是!”低沉的应诺声在地窖中回荡。

“各自准备,明日分批出城。”王虎挥手。

偏殿内,烛火渐短。

石素月终于将那杯已凉的茶饮尽,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让她的大脑愈发清醒。张有财不过是疥癣之疾,借此事敲打地方、巩固权威、练兵于暗才是目的。

“绿宛,”她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目光依旧锐利,“这几日,重点关注都察院和户部的动向。陈县金矿的事,虽然我们压下了锦衣卫这条线,但难保没有别的风声漏出去。看看有谁在暗中打听,或者……准备借此生事。”

“是。”石绿宛应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殿下,您已连续操劳多日,此刻已近子时,是否……”

“本宫再坐一会儿。”她轻声道。

她也在思考她的刀是否锋利,她的意志能否穿透这重重宫墙与山河,精准地落在该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