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刚蒙蒙亮,此刻的天气冷得连狗都缩脖子,而冉枭独自一人离开了符师行会,径直前往姬家府邸。
他并未提前递上拜帖,行事风格一如他为人,直接而高效。
来到姬府门前,他对守门的护卫简单说明来意:“符师行会冉枭,特来拜访姬若冰药师,有要事相商。”
护卫见来人气度不凡,又是符师行会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传。
不多时,护卫返回,神色却有些古怪,躬身道:“冉符师,我家小姐说……她说她正在研究一种新丹药,到了关键处,不便见客。请您……改日再来。”
这显然是一种托词。姬若冰性子不喜拘束,对于不请自来的陌生访客,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冷冰冰不好相与的,她懒得应付实属正常。
冉枭闻言,脸上并无意外或恼怒之色,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既如此,冉某便在此等候姬药师闲暇。”
说罢,他竟真的走到姬府大门一侧,寻了处不碍事的角落,盘膝坐下,闭目养神起来。姿态从容,仿佛打定主意要等到姬若冰愿意见他为止。
护卫见状,面面相觑,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等,便是从清晨到了日上三竿。
姬府内,姬若冰其实并未在炼制什么紧要丹药,正悠闲地摆弄着几株灵草。听到侍女回报说那冉枭竟然还在门外干等,她挑了挑秀眉,颇感意外。
“这人倒是有趣,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她嘀咕了一句,依旧没有见客的打算,想看看这人能坚持到几时。
又过了两个时辰,已近正午。
姬府侧门打开,一袭青衫的我从外面归来,正看到在门口静坐的冉枭。
我脚步微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此人气息内敛,灵力精纯,坐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份定力和对自身灵力的掌控,非同一般。
我认出他是符师行会那个近来名声鹊起的冉枭,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守在姬家门口。
就在这时,姬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姬若冰带着一脸“算你狠”的表情走了出来,她终究是被冉枭这“死缠烂打”的方式给磨得没了脾气。
“喂!那个姓冉的!”姬若冰双手叉腰,瞪着依旧闭目静坐的冉枭,“你到底想干嘛?有屁快放!本姑娘时间宝贵得很!”
冉枭缓缓睁开眼,站起身,对姬若冰那不太友善的态度视若无睹,拱手一礼,开门见山:“姬药师,在下冉枭,冒昧打扰,是为求证一事。”
“说!”姬若冰没好气地道。
“听闻姬药师前些时日,曾以七根半千年金雷木,归还了穆公子八根品质更佳的完整千年金雷木。”冉枭目光平静地看着姬若冰,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在下想知道,姬药师手中,是否持有能催生金雷木的奇物,例如——万年灵液?”
他问得极其直接,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姬若冰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此事她自认做得隐秘,穆英杰那边也因为得了好处并未声张,这冉枭是如何得知?而且还精准地猜到了可能与万年灵液有关?
她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诮:“冉符师倒是消息灵通。
不过,你听谁说的?穆英杰那个大嘴巴?他还告诉你,我手里有万年灵液?哼,真是笑话!万年灵液何等稀罕,我若真有,还会待在扬州这地方?早就去云州了。”
她矢口否认,反应迅速,理由也看似充分。
冉枭静静地听着,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姬若冰的伪装。他并未因她的否认而放弃,继续道:“若无万年灵液,姬药师又是如何在那般短时间内,补足并提升了金雷木的品质?此事,关乎在下修行之关键,还望姬药师能坦诚相告。若愿相助,冉某必有重谢。”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那份执着与坚定,却不容忽视。
姬若冰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嘴上却毫不松口:“本姑娘自有秘法,凭什么告诉你?重谢?你能有什么重谢?难不成还能比万年灵液更珍贵?”她故意用话语挤兑,想让他知难而退。
我在一旁静静听着,用读心术已然明了萧然的想法。
他是为了高年份的金雷木而来,而且目标直指万年。
就在姬若冰与冉枭僵持不下之际,我缓步上前,开口道:“冉符师。”
冉枭目光转向我,他居然也认出了我,微微颔首:“陈符师。”
我去总部的符师行会才不过一两次,没想到他居然认得我。
姬若冰看向我,问道:“怎么?这是你新交的朋友?”
我摇摇头,笑了笑,对萧然说道:“若冰确实有些培育灵植的独特手段,但是否与万年灵液有关,我等并不知晓。不过,冉符师寻求高年份金雷木,想必是用于重要之处。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合作?”
冉枭看向我,眼神中带着询问。
姬若冰也好奇地看向我,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继续道:“若冰擅长培育,而冉符师似乎急需此物。与其追问秘法来源,不如谈谈,若冰能否帮你培育出你所需年份的金雷木?当然,这需要时间,也需要相应的报酬。”
冉枭闻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他深深看了我和姬若冰一眼,最终开口道:“可以。我需要至少一根万年金雷木,年份越高越好。若能成,报酬……可以用等价的千年灵材。”
姬若冰眨了眨眼,看向我,见我微微点头,她便对冉枭道:“培育万年金雷木,绝非易事,需要时间,也需要运气。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也不能保证具体时间。
这样吧,一口价,五万两,而且,培育所需的基材——至少是千年份的金雷木,需要你自己提供。”
冉枭咬了咬牙,一狠心,干脆利落地点头:“可以。千年金雷木,我已从穆家借得十根,可先提供部分作为基材。”
交易达成,气氛稍缓,冉枭并未在姬家久留,与便我们告辞离开。
他独自一人走在返回符师行会的街道上,身形挺拔,步伐沉稳,刚才与姬家药师的谈话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少涟漪。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他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弄时,前方巷口却被五六道身影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昨日在竹林外偷窥,目睹了那“意外之吻”后心态爆炸的几名男符师中的核心人物之一,名叫张郡。
此人家族在扬州城有些势力,平日里便以肖燕的护花使者自居。
而今天,张郡的身旁,还站着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
此人抱臂而立,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真气波动赫然达到了止境六重!这显然是张郡特意请来的家族供奉或者外聘的打手。
“冉枭!”张郡见冉枭出现,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嫉恨与嚣张,他昂起头,用鼻孔对着冉枭,语气充满了威胁,“小子,识相点,离肖师妹远一点!别以为有几分画符的天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伸手指着身旁的冷面男子,昂着头得意道:“看见没有?这位前辈,止境六重的高手!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今天小爷我给你个教训,让你记住,有些女人,不是你能够染指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
另外几名跟班也纷纷叫嚣:
“赶紧跪下给张师兄磕头认错!”
“自断一臂,发誓再也不接近肖师妹,我们就饶了你!”
“否则,今天让你横着出这条巷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冉枭的嘴角,竟然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无聊的笑话。
他什么话也没说。
连一丝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在张郡等人错愕的目光中,冉枭直接转过了身,选择了……无视!他就那么施施然地,朝着来时的巷口走去,步伐依旧平稳,仿佛身后那止境六重的威胁和那些污言秽语,都只是耳边吹过的微风。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张郡等人瞬间懵了。
他们设想了一万种冉枭可能的反应——跪地求饶、奋起反抗、色厉内荏地放狠话……唯独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人感到羞辱和愤怒!
“你……你给我站住!”张郡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冉枭的背影尖声叫道。
“小子,找死!”打手低喝一声,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窜出,右手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抓冉枭的后心!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碎金裂石!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恶风,冉枭依旧没有回头。
就在打手的手爪即将触及他衣袍的瞬间,冉枭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脚下步伐微妙地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左侧平移了半尺,恰到好处地让那凌厉的一爪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同时,他反手屈指一弹。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微不可见的赤红色灵光,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射向打手因前冲而来不及回防的肋下某处穴位!
这一下,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打手只觉得肋下一麻,一股灼热而刁钻的真气瞬间透入体内,让他气血猛地一滞,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甚至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他猛地稳住身形,惊骇地看向冉枭的背影,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对方甚至连头都没回,仅仅是一个错步,一记反手弹指,就破了他的攻势,还让他吃了个暗亏?
这是什么诡异的实力和对战机的把握能力?
冉枭却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
巷弄内,只剩下张郡等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以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