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停了。
林羽站在后山崖边，脚下是铺满碎石的小路，远处学院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简，上面的光点不再跳动，像是暂时安定了下来。暗红色晶体安静地躺在卡匣夹层里，没有再发出那种微弱的脉动。
唐舞麟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还站着干什么？人都到齐了。”
林羽转头，看见古月娜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银发垂落在肩前。三眼金猊趴在一旁的草地上，额间的竖瞳微微闭着，四肢上的火焰纹路一闪一亮。
他走过去，在离古月娜不远的地方坐下。
没人说话。
刚才一路从极北边缘赶回来，谁都没歇过。唐舞麟的左臂骨甲还泛着冷光，显然是刚收起战斗状态。三眼金猊睁开眼，看了看林羽，又抬头望向夜空。
“星星出来了。”它说。
林羽抬头。
天空很干净，云散得彻底，星子一颗接一颗浮现，连成模糊的带状。他记得小时候在穿越前也看过这样的天，那时候父母还在身边，会指着某颗亮一点的星说那是北极星。
现在那颗星也在那里。
可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听故事的孩子了。
“你在想什么？”古月娜忽然开口。
林羽没看她，“我在想，如果那天我没去东区地下密室，是不是就不会被盯上。”
“可你去了。”唐舞麟靠在树干上，咬着发带，“你也拿到了玉简，见到了那个老头。事情已经这样了，想退也退不了。”
“我不是想退。”林羽声音低了些，“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系统不是我自己觉醒的，签到地点是它定的，奖励也是它给的。我做的每一个决定，是不是早就被安排好了？”
三眼金猊坐起身，尾巴轻轻摆动。
“你问错问题了。”它说，“不是‘为什么是你’，而是‘你愿不愿意做’。就算系统是别人放进去的，可每天按下签到按钮的人是你。召唤魂兽的人是你。走进通道、接过册子、带上晶体的人，都是你。”
林羽沉默。
“那天在星斗森林，我快被位面排斥撕碎的时候，是你站在我面前。”三眼金猊看着他，“你说，‘我还不能死，他们还在等我回去’。那时候你不知道什么深渊，也不知道什么系统起源。你只是不想倒下。”
林羽的手指慢慢握紧。
“我也记得第一次和你对练。”古月娜轻声说，“你连魂力运转都不熟练，被打飞了七次，第八次才勉强撑过十秒。可你每次爬起来，眼神都没变过。”
唐舞麟笑了声，“那次他还把我的发带抢走了，说打赢我才还我。结果打完赛场上全是头发丝。”
林羽嘴角动了动。
“你们……有没有怕过？”他问。
“怕。”唐舞麟点头，“昨晚我就怕得睡不着。想着要是明天死了，连烤肉都吃不上了。”
“那你怎么办？”
“我就爬起来，去厨房偷吃了半只鸡。”他咧嘴，“吃完就觉得，反正都偷吃了，死了也值。”
三眼金猊笑出声，头顶的竖瞳闪了闪，天上随即落下几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夜幕。
古月娜望着天空，“我曾经以为自己只需要完成使命就够了。不需要同伴，也不需要情感。可后来我发现，当你在战斗中突然回头看向我，确认我是否安全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加快脚步跟上。”
她顿了顿，“这不是程序设定，也不是任务要求。是我自己的选择。”
林羽低头，看见自己右手小指上的银环。它一直都在，每日签到时亮一次，像一种提醒。
“你说系统是被人放进来的。”唐舞麟说，“可那人怎么知道你会出现？怎么知道你会接住这个系统？也许他只是埋了个种子，能不能发芽，全看有没有人愿意浇水。”
“而你浇了。”三眼金猊说。
林羽抬起头。
风吹过崖顶，带来一丝凉意。远处传来钟声，是学院的夜巡报时。
七响。
还有一天。
“我们进训练场的时候，教官说过一句话。”林羽忽然说，“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恐惧，是带着恐惧还能往前走。”
“你现在就是。”古月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不是工具。你是我们的队长。”
唐舞麟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行了，情绪也抒发完了。接下来该干嘛？”
“等消息。”林羽说，“五个节点，一个已经开始激活。敌人不会停。他们会继续推进，直到七个全部点亮。”
“那我们就一个个打断。”唐舞麟活动手腕，骨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你有系统，我有八蛛矛，她有银龙之力，它能预判危机。四个人拼在一起，谁来都得掉层皮。”
三眼金猊站起身，竖瞳完全睁开，“我可以感知到空间波动的变化。只要他们开始激活节点，我能提前两分钟察觉。”
“那就这么定。”林羽站直身体，“我不再去想系统是谁给的，也不管背后有多少算计。我想救的人在这里，我想守的地方也在这里。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他们打开那扇门。”
古月娜点头。
唐舞麟咧嘴一笑。
三眼金猊抬起前爪，按在地上。
林羽抬起手，掌心向下。
唐舞麟把手覆上去，接着是古月娜，最后是三眼金猊。
四只手叠在一起。
没有喊口号，也没有立誓。
但他们都知道，这一战必须赢。
夜更深了。
林羽独自走到崖边，望着远处的星空。其他三人坐在原地低声交谈，声音断断续续飘来。
他摸出卡匣，抽出一张金色卡片。
雪帝留下的信物。
卡片表面泛着淡淡的寒气，触手微凉。他记得她在极北之地把这张卡交给他时说的话：“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就用它。别等到最后一刻。”
他还记得她转身离去时，身后飘落的雪花在阳光下像碎玻璃一样闪亮。
现在那片雪地已经被封印掩盖，而他们正站在风暴来临前最平静的中心。
“你在看什么？”古月娜走过来，站到他身旁。
“我在看明天。”他说。
“明天什么样？”
“我不知道。”他收回卡片，握紧卡匣，“但我知道，我们必须一起走过去。”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他肩上。
风很轻，吹动她的银发，扫过他的脸颊。
远处，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坠入山林深处。
唐舞麟忽然叫了一声，“喂！那边着火了！”
林羽猛地抬头。
东南方向的树林上方，一团红光正在升起。不是星光，也不是月色，而是一种扭曲的、不断膨胀的光柱。
“第二个节点！”三眼金猊跃起，竖瞳瞬间收缩，“他们在强行激活！”
林羽立刻翻看玉简，地图上的标记果然多了一个闪烁的红点，位置正在快速升温。
“距离这里三十里。”他迅速判断，“步行至少要两个时辰，来不及。”
“我可以带你瞬移一段。”古月娜抬手，魂力开始凝聚，“但只能维持一次。”
“够了。”林羽看向唐舞麟，“你和三眼金猊从地面追上来，保持通讯。我和她先走。”
唐舞麟点头，“别抢我功劳，最后一个节点必须让我打断。”
三眼金猊跃到他身边，“走！”
古月娜伸手抓住林羽的手腕，魂力涌动，银光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层薄雾。
林羽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山崖。
篝火还在烧，余烬未冷。
他们刚才坐过的地方，还留着四个清晰的印记。
雾气升腾，视野模糊。
下一秒，原地只剩风吹过草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