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怡红院享受够了“女王归来”的待遇,彦穗穗揣着那盒特制的“静心凝神”版香膏,跟巡视自己领地似的,溜溜达达到了潇湘馆。
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以及紫鹃带着哭腔的劝慰:“姑娘,您何苦自己呕着?宝二爷他……”
“别提他!”林黛玉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倔强,“他是他,我是我……”
铁蛋:【宿主,检测到林黛玉生命体征偏弱,情绪波动剧烈,典型恋爱脑晚期症状。建议……】
彦穗穗:【建议直接物理超度?不不不,那太浪费素材了,得来点更深刻的——现实主义毒舌休克疗法!】
她没让人通报,直接掀帘子进去,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屋,正好对上林黛玉那双哭得微红、却依旧清澈见底(虽然现在有点水肿)的眸子。
“晴雯?”林黛玉有些愕然,迅速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你……你怎么来了?”
彦穗穗笑嘻嘻地,自顾自在她旁边坐下,把那个精致的白玉盒子往她面前霸气一推:
“来给姑娘送点硬货,‘霁月坊’内部特供,原名‘死了都要爱’,现名 ‘醒了赶紧跑’ 牌香膏,专治心烦气躁,附带渣男识别与物理驱散功能。”
林黛玉被她这惊世骇俗的产品名和直白的功能介绍弄得一愣,连悲伤都卡壳了半秒。
铁蛋:【宿主,您这取名风格……袭人要是知道,估计能气得从被卖的山沟里爬回来跟您理论。】
林黛玉蹙起罥烟眉,看着那价值不菲的香膏,并未去碰,语气带着戒备与一丝被冒犯的不悦:“你……这是何意?”
“没啥深意,”彦穗穗翘起她那刚刚确立“怡红院新主”权威的二郎腿,顺手抓了把桌上的瓜子就开始嗑。
“就是路过,听见姑娘在里面进行‘为爱自毁式文学创作’,进来实地考察一下‘恋爱脑病毒’的临床病理反应,丰富我的《人类迷惑行为大赏》数据库。”
这话堪称无礼至极!紫鹃脸色瞬间变了,林黛玉更是气得脸色由白转红,浑身微微颤抖,指着门口:“你、你放肆!出去!”
“啧,这就破防了?”彦穗穗精准地吐掉瓜子皮,眼神里带着点科研人员观察小白鼠的怜悯。
“姑娘,您在这儿为他肝肠寸断、泪洒湘妃竹,您猜您那位宝二爷,此刻正在干嘛?”
林黛玉咬唇不语,但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绞帕子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想知道又怕知道答案的挣扎。
铁蛋实时播报,语气亢奋:
【宿主!现场转播!宝玉正在梨香院和薛宝钗进行‘金锁与通灵宝玉的形而上学探讨’呢!双方就‘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的哲学内涵与美学价值展开了长达半小时的深度交流,气氛融洽,宾主尽欢,宝玉笑得后槽牙赞助商都快找上门了!】
彦穗穗立刻同步转播,语气平板得像个莫得感情的AI新闻播报员。
“哦,他啊。正和宝姑娘进行高端学术研讨呢,主题是‘论金锁与玉的辩证关系及‘不离不弃’的N种解读’。”
“两人相谈甚欢,笑声穿透力估计能震落三片梨花瓣。看样子,早忘了潇湘馆还有个林妹妹,正在为伊消得人憔悴,咳得比西子还胜三分呢。”
林黛玉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你胡说!宝二爷他……”紫鹃忍不住出声维护。
“我胡没胡说,姑娘随便派个腿脚快的小丫头去梨香院墙根底下蹲一会儿,听听里面的学术氛围有多浓厚不就知道了?”
彦穗穗浑不在意,又抓起一块精巧的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或者您现在就杀过去,亲眼看看他是先扑过来关心您的咳疾,还是先兴致勃勃跟您分享他刚才和宝姑娘达成的‘学术共识’?”
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江湖生存秘籍似的:
“姑娘,您把他当个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您在他那本《姐姐妹妹鉴赏图鉴》里,跟袭人、麝月、秋纹,乃至外面不知道哪个粉头姐姐,本质上没啥区别。”
“顶多是您这款,文艺范儿足点,他暂时还没解锁完全,觉得新鲜,有挑战性。等这新鲜劲儿过了,攻略完成了,您猜怎么着?嘿,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贾宝玉,解锁新地图,发现新Npc!”
林黛玉被她这番惊世骇俗、混合着现代游戏术语的尖锐比喻震得目瞪口呆,连生气都忘了,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凉透了。
铁蛋:【宿主!林黛玉系统(大脑)严重过载!世界观遭受核弹级打击!恋爱脑病毒被您的‘现实主义杀毒软件·疯批特供版’杀得片甲不留!】
“你!你……不知羞耻!”林黛玉脸涨得通红,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虚弱得毫无说服力。
“羞耻?”彦穗穗嗤笑一声,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仿佛拍掉了什么不值钱的东西。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命活?姑娘,我掏心窝子告诉您,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里,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资本家画的大饼!”
“只有实打实捏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真的!比如钱!比如安身立命的本事!比如……让所有人都tm不敢轻易拿捏你的底气和实力!”
她指着那盒香膏:“就这玩意儿,我做的。就这么一小盒,顶你大半年月钱。”
“我晴雯,现在离了贾府,光凭这门手艺,不仅能活,还能活得贼滋润,想横着走就横着走!”
“您呢?林姑娘,您离了贾府,您那一肚子锦绣文章、风流别致,能换来几个肉包子?能请得动京城名医给您治这要命的咳疾吗?”
这话如同三九天的冰水,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让林黛玉激灵灵打了个巨大的寒颤,连咳嗽都忘了。
她从未如此直白地思考过……生存的问题。
她一直活在“外祖母疼我”编织的、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琉璃罩子里。
“我……我有外祖母……”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心虚和底气不足。
“老太太能护您一辈子?”彦穗穗毫不留情,像用锤子砸向琉璃罩。
“再说了,您整天愁云惨淡,哭哭啼啼,病病歪歪,老太太看了能不闹心?她老人家是找乐子寻开心的,不是找个小祖宗来伺候的!”
“您得让她觉得您是个宝,是个开心果,能给她带来情绪价值!而不是个需要时刻操心、耗费精神的负资产!”
“感情,尤其是靠别人施舍才能维系的那点怜惜,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消耗最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