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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莫纳南方政府控制区,拉维诺市东南部,一栋破旧公寓楼

这里曾是卡莫纳一个相对繁华的工业城市,但连年的战乱、经济凋敝和腐败横生,早已让城市的光彩褪去。

公寓楼墙皮剥落,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住在这里的多是勉强糊口的工人、小贩,或是从更动荡的缓冲区边缘逃难来的流民。

三楼的一间狭小出租屋内,昏暗的灯泡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廉价茶叶的味道。

屋内两人,正是数月前冒险穿越封锁线,前往埃尔米拉参加卡莫纳工人党第一次代表大会的南方代表——米洛斯和萨沙。

米洛斯,前中学教师,因私下向学生讲述被南方政府篡改的历史而被解雇,脸上带着知识分子的清瘦和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萨沙,秘密工会的骨干,原本是纺织厂的机修工,粗壮的手臂和布满老茧的双手记录着多年的劳作,眼神里则燃烧着对不公的愤懑。

桌上摊开着一张手绘的、皱巴巴的拉维诺市简易地图,上面用铅笔圈出了几个区域:工厂区、码头工人聚居地、几所大学的周边廉价宿舍区。

旁边散落着一些手写的标语草稿和几份皱巴巴的、从埃尔米拉带回来的、经过重新抄写和简化的工人党宣传材料摘要。

“……大学生是关键,他们容易接受新思想,但也很容易被盯上。”萨沙压低声音,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我们得分开行动,每次接触的人不能太多,传递的东西要精简,最好口耳相传,或者用这种……”

他拿起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隐喻性的诗句和一句口号,没有落款。

米洛斯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眉头紧锁:“安全是第一位的。科伦顾问团和南方政府的秘密警察(dbI)鼻子很灵。我们带回来的核心思想——驱逐外国干涉、卡莫纳人决定自己的未来、发展自己的工业、保障工人权益——这些必须传播出去,但不能直接提埃尔米拉和工人党。要用他们能听懂的话,用他们身边的例子。”

他们正在小心翼翼地规划着如何在南方控制区这片压抑的土壤里,播撒从埃尔米拉带回的思想火种。

这不是武装起义的策划,而是一场更缓慢、也更危险的意识渗透战。

他们知道,在南方政府高压统治和科伦意识形态机器双重笼罩下,直接宣传工人党纲领等于自杀。

他们必须将那些理念“本地化”、“模糊化”,先激发人们对现状的不满和对另一种可能性的模糊向往。

就在萨沙用铅笔在地图上标记下一个新的潜在联络点时。

“咚、咚、咚。”

沉闷而毫不客气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密谋。

两人身体瞬间绷紧,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这个时间,这种敲门方式,绝不可能是他们约好的任何人。

米洛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示意萨沙迅速将桌上的地图和纸张扫进床底的一个暗格,并用旧衣服盖住。

他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踮着脚,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透过那个布满灰尘和油污的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四个人,都穿着南方政府警察的深蓝色制服,腰间的武装带上挂着警棍和手枪皮套。为首的是一个面带横肉、眼神混浊的警官,正不耐烦地用手指关节继续叩击着门板。

是例行检查?还是……他们暴露了?

米洛斯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些“例行检查”的警察,很多时候目的并非治安,而是勒索。在这座城市,警察、黑帮、某些政府官员之间的界限早已模糊。

他回头对萨沙做了个“警察”的口型,萨沙脸色更加难看。

不开门只会引来更大的怀疑和可能的强行破门。

米洛斯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正常、带着点惶恐的语气问道:“谁啊?”

“警察!开门!例行检查!”门外传来粗鲁的回应。

米洛斯颤抖着手打开门锁,拉开了门。

四名警察鱼贯而入,为首那个横肉警官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狭小简陋的房间,其他三人则开始漫无目的地翻动屋内的杂物。

掀开锅盖看看,踢踢床脚,打开那个空空如也的衣柜。

“住这里的?证件!”警官对着米洛斯和萨沙伸出手。

两人赶紧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伪造得还算过得去的身份证件。警官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打量了他们几眼:“干什么的?”

“我……我在码头做临时工。”萨沙低着头回答。

“我……帮人抄写文书。”米洛斯声音有些发颤。

“最近这一片不太平,有不明身份人员活动,传播非法言论。”警官慢悠悠地说着,走到窗边,看似随意地向外望了望,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你们这儿,没来过什么陌生人吧?没藏什么不该藏的东西吧?”

“没有没有,长官,我们都是守法的人。”米洛斯连忙说道,手心全是汗。

警官转过身,走到两人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守法就好。不过嘛,这世道艰难,我们兄弟几个出来执勤也不容易,风吹日晒的……”

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米洛斯和萨沙心中暗骂,但知道这是“规矩”。萨沙赶紧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科恩币,数了数,大约有两千多。米洛斯也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凑在一起,大概有六千科恩币。

“长官,一点心意,给兄弟们买包烟……”萨沙陪着笑,将钱递过去。

警官接过钱,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明显不满的神色,随手将钱塞进自己的口袋,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这点?”他斜着眼看着两人,“打发要饭的呢?听说你们最近手头有点‘活络’啊?”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房间,似乎怀疑他们藏了更多钱,或者从事了什么非法勾当。

萨沙和米洛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确实没有更多现金了,这六千多已经是他们几乎全部的积蓄。

“长官,真没有了……我们就是穷做工的……”米洛斯哀求道。

“少废话!”警官脸色一沉,“我看你们这屋里就不对劲!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好好说清楚!”他一挥手,另外两名警察就上前要抓人。

一旦被带进警局,且不说严刑拷打,光是那些伪造证件就经不起细查,更别说万一床底的暗格被发现……

绝望的情绪笼罩了两人。

就在此时,

“噗嗤!噗嗤!”

两声极其轻微、仿佛轮胎漏气般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紧接着,又是“噗嗤!噗嗤!”两声。

声音太轻,房间内的警察甚至没反应过来。

但紧接着,门口光线一暗,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

他们穿着不起眼的灰色长风衣,戴着低檐帽,看不清面容。动作快得惊人!

为首一人手中握着一把造型紧凑、枪口装备消音器的p50A自动手枪,枪口还冒着几乎看不见的轻烟。他进屋的瞬间,枪口已经指向了背对着门口、正伸手去抓萨沙的那名警察的后心。

“噗嗤!”

第三声轻响。那名警察身体一震,向前扑倒,后心位置迅速洇开一片深色。

同时,另一名手持同样的p50A风衣人也解决了另一名靠近门口的警察,同样是精准的近距离射击。

直到两名同伴无声倒地,剩下的两名才惊骇欲绝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拔枪。

但太迟了。

“噗嗤!噗嗤!”

又是两声几乎连在一起的轻响。持枪的风衣的手腕稳定如磐石,在极短距离内连续两个点射。

一发5.7x28mm高速弹钻入了警官的眉心,另一发则击中了最后一名警察的咽喉。

四名警察,在不到三秒钟内,全部被无声击毙,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只有尸体倒地时沉闷的响声和喉咙里最后的咯咯声。

鲜血开始在地板上迅速蔓延开来,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房间原本的气味。

米洛斯和萨沙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因极度的恐惧和后怕而不住颤抖。他们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目睹如此干净利落、冷酷无情的杀戮。

两名风衣人迅速扫视了一眼房间,确认没有其他威胁。领头那人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四具尸体,从警官口袋里取回了那六千多科恩币,随手扔还给还在发抖的米洛斯。

“收拾必要的东西,立刻离开。这里不能待了。”领头风衣人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丝毫感情,用的是地道的卡莫纳语,但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北部口音。

“你……你们是……”萨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安全局。奉鲁本王的命令,暗中保护与会代表,并协助建立南方情报网。”领头人言简意赅,同时示意同伴去窗口警戒,“你们暴露的风险已经很大,这次是警察勒索,下次可能就是dbI(南方政府情报局)或科伦的cIA。立刻跟我们从后门走,有接应。”

米洛斯和萨沙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这是埃尔米拉派来的人。震惊之余,一股强烈的后怕和感激涌上心头。

他们不敢耽搁,也顾不上满地的尸体和血腥,慌忙从床底暗格里抓起最重要的笔记和那份简化纲领,塞进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又胡乱拿了几件衣物。

两名安全局特工行动极其专业。一人先行探路,确认楼道和楼下安全,另一人殿后,小心地抹去他们进入的痕迹,尽管很难完全清除枪击证据,但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他们带着米洛斯和萨沙,从公寓楼后方一条堆满垃圾的狭窄通道迅速离开,拐进迷宫般的小巷。

几分钟后,一辆外表破旧、但引擎经过改装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巷口,接上他们,随即消失在市杂乱无章的街巷中。

车上,米洛斯和萨沙惊魂未定,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象征着南方政府统治的破烂广告牌和巡逻军车。

“我们会把你们转移到另一个更安全的城市,身份需要重新安排。”开车的司机头也不回地说,“你们的工作很重要,但方式需要调整。以后,我们会派专门的联系人与你们单线联络,提供更安全的通信手段和活动经费。你们需要发展的是可靠的、小规模的‘细胞’,而不是广泛撒网。重点收集工厂生产状况、民众情绪、南方军和科伦顾问团的动向情报,谨慎进行思想渗透,避免直接对抗。”

领头的那名特工坐在副驾驶,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补充道:“今天的事,会伪装成黑帮抢劫杀人或警察内部火并。但dbI不是傻子,他们会怀疑。所以你们原来的身份和社交圈必须彻底切断。记住,活下去,才能继续战斗。”

米洛斯和萨沙重重地点头,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使命感交织在一起。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斗争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与埃尔米拉那条在黑暗中顽强延伸的战线连接在了一起,虽然更加危险,却也更加有组织、有支撑。

与此同时,埃尔米拉矿区,中央委员会指挥部

鲁本王接到了拉维诺行动小组发回的加密确认信号:“货物已安全转移,仓库清理完毕。”

他面无表情地在日志上记录下代号和情况,然后向正在与雷诺伊尔、阿贾克斯商议下一步防御计划的朴柴犬点了点头。

“南方人遭遇险情,已按应急预案处理,人员安全,转入更深潜伏状态。”鲁本王简短汇报。

雷诺伊尔眉头微皱:“警察勒索?还是试探?”

“初步判断是常规腐败勒索,但他们频繁活动可能已经引起了底层警察系统的注意。dbI或科伦是否介入未知,但风险已显着升高。行动小组处理得很干净,会干扰调查方向。”鲁本王分析道。

“保护网络必须更加隐秘和松散,”阿贾克斯说道,“不能让宝贵的火种轻易被扑灭。也要提醒我们所有在外人员,腐败的警察系统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不亚于正规的情报机构。”

雷诺伊尔表示同意:“给所有在外小组更新安全守则,增加应对地方腐败军警勒索的预案。另外,通过迪克文森的渠道,设法搞一批南方政府警察和低级官员的‘黑材料’,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转移视线或施加压力。”

他们都知道,在卡莫纳这种混乱之地,敌人不仅仅是前线的军队和天上的卫星,还有那些在灰色地带蠕动、随时可能因为贪婪或恐惧而变成致命威胁的“小鬼”。工人党的生存与扩张,必须在应对高端军事科技压力(科伦)和复杂地缘博弈(特维拉)的同时,也不放过这些底层而肮脏的角落。

卡莫纳战区司令部,科伦情报分析中心

一份来自南方政府dbI的初步报告被送到了斯坦斯菲尔德中将的案头。报告描述了拉维诺市一起四名警察被枪杀的条件,现场发现特种亚音速手枪弹头,作案手法专业,疑似职业杀手或特种部队所为。动机不明,可能是黑帮仇杀、警察内部灭口,或者……涉及“敏感人物”。

斯坦斯菲尔德的目光在“敏感人物”和“特种亚音速弹药”上停留了片刻。

他调出了该区域近期其他异常报告:一些工厂出现小规模怠工;大学里发现未署名的反政府传单,底层警察系统抱怨“外来的硬茬子”增多了。

“像埃尔米拉的手笔。”斯坦斯菲尔德对身边的情报主管说,“他们不仅在军事上防守,开始在南方控制区进行政治渗透和情报网络建设了。手段比以前更老练,也开始使用更专业的装备。”

“要加大清查力度吗?将军?”主管问。

“让dbI和南方军反情报部门去忙吧,给他们提供一些技术支援,比如弹道比对数据库、通讯监控设备。”斯坦斯菲尔德摆摆手,“但这只是表象。我要你们重点关注的是:他们渗透的渠道是什么?人员如何训练和输送?资金和装备从哪里来?特别是……这些活动和特维拉的白狼联队有没有更直接的联系?弗拉德伦那个人,不会只满足于送坦克炮弹。”

他意识到,工人党的“战争”形态正在扩展。正面防线、敌后袭扰、政治宣传、经济博弈,现在又加上了在敌控区的秘密情报网络建设和意识形态渗透。这是一个非国家行为体走向成熟、寻求更全面影响力的标志。

“启动‘织网者’计划的下一阶段。”斯坦斯菲尔德命令,“加大对卡莫纳境内所有非官方通讯和资金流动的监控,重点筛查与缓冲区有可疑联系的人员和节点。

同时,准备几套针对不同层级疑似渗透人员的‘反诱导方案’,从收买到策反再到虚假情报投放。我们要在他们的网络上,找到缺口,或者……织入我们自己的线。”

白狼联队总部

弗拉德伦也收到了关于拉维诺事件的模糊报告,来源是他的独立情报线。他比科伦更清楚那支“安全局”行动小组的存在和部分能力。

“鲁本王的人动手了……看来南边的火种差点被浇灭。”弗拉德伦对安娜说,“这说明他们的地下网络在延伸,但也意味着更多的风险暴露。科伦的dbI和斯坦斯菲尔德的JSoc很快就会像猎犬一样嗅过来。”

“我们需要提醒他们吗?或者提供一些反侦察支持?”安娜问。

“不直接提醒。但可以通过下一次技术资料传递,夹带一些关于城市环境反跟踪、安全屋建立、以及应对突发检查的‘城市生存指南’内容,做得像是通用教材的一部分。”弗拉德伦思考着,“另外,让我们在南方的某些商业掩护点,准备几个应急身份和临时藏身处,以备不时之需。但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些地点直接与我们有关,要看起来像是地下市场提供的‘付费服务’。”

他的策略依旧是“间接支持,保持距离,观察效能”。

工人党在南方控制区的渗透活动,对特维拉而言利弊参半。

利在于能更有效地动摇科伦代理人的统治基础,收集宝贵情报;弊在于可能引发科伦更激烈的反弹,甚至暴露特维拉与工人党之间某些不欲人知的联系。

“卡莫纳的暗流,越来越深了。”弗拉德伦看着地图上南方控制区那片广阔的、标注着各种潜在动荡符号的区域,“工人党正在学习如何同时进行阵地战、运动战和地下战。而科伦,很快就会把这场地下战,提升到网络和情报对抗的更高维度。我们得确保,当风暴真正降临时,我们手中的这张牌,不会先被撕碎,或者……反噬我们自身。”

他下令加强对白狼联队自身在卡莫纳所有行动的安全审查,并开始秘密评估,如果科伦未来某天以“抓获确凿证据”为由,公开指控特维拉深度介入甚至指挥工人党的“恐怖渗透活动”,莫斯科应该如何应对,以及……在何种情况下,可能需要考虑与工人党进行某种程度的“切割”以保全更大战略利益。未雨绸缪,是情报工作的铁律。

而在埃尔米拉的病床上,麦威尔对远方发生的这场未遂的抓捕与血腥的救援一无所知。但他曾在混乱的思绪中,断断续续地对玛利亚说过:“……斗争……不只在战场上……也在……人们心里……在城市的阴影里……要保护……那些愿意点亮火把的人……哪怕……火光很小……”

此刻,在拉维诺市另一处更隐蔽的角落里,惊魂初定的米洛斯和萨沙,在安全局特工的安排下,开始了新的、更加谨慎的潜伏。他们带来的火种险些熄灭,但并未消失。在更严密的保护和组织下,这微弱的火星,将继续在南方沉沉的夜幕下,寻找着可以点燃的干草。而围绕这火星的猎杀与反猎杀、渗透与反渗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