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纯粹而热烈的“推销”,与她刚才那带着些许幼稚的直球示好如出一辙。她完全将罗宾视为了即将加入这个大家庭的一员,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关于“家”的一切。
这份毫无心机的热情,像一道过于炽热的阳光,照进了罗宾用二十年黑暗与背叛筑起的心防。
罗宾跟在她身后,看着那个活力四射、喋喋不休的背影,唇边那公式化的、带着计算的笑意微微凝滞了一瞬。
她能分析出白池的每一种行为模式,能计算出如何回应才能最大化利益,但她无法计算这种……
完全不求回报的、炽热的接纳。
白池介绍每一个伙伴时那发光的眼神,是伪装不来的。
物色新的联盟对象……
这个冰冷的念头,在耳边听着白池用“我们家”这样的字眼描述草帽一伙时,似乎产生了一丝细微的、连罗宾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的裂痕。
白池走在前面,依旧在快乐地絮叨着,她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已经向这位新伙伴发射了最难以抵挡的“攻击”。
而罗宾,这位习惯了在黑暗中独行的考古学家,第一次开始觉得,也许……
暂时留在这个过于明亮和吵闹的地方,观察一下这份“赤诚”能持续多久,也不错。
搞了半天,最后原本一个人入住娜美房间的事情,一下子变成了两个。
白池把东西放下后,就观察起了房间的布局。
其实娜美的房间也不是特别大,内部一张床,一个工作桌书架之类的,一个衣柜,加上财宝箱外,有一张温馨的毛茸茸地毯。
整体看起来很温馨,但是改变不了其实空间不算太大的事实。
不过这对于白池来说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在询问了娜美和罗宾的意见后,白池把房间内部进行了一次小调整。
因为白池自己是不需要衣柜之类的东西的,所以她就只是增加了床位,再给书桌和书架进行了升级,以及给衣柜加宽了一些。
原本的圆形小窗她改成了外推式的,不影响使用的同时,还能给墙面增加一些悬挂地区专门用来放她的书籍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还是娜美第一次见到白池的这些杂志,也没有想到白池平时是看的都是些美女杂志。
难怪她之前会给人变出那样的衣服,原来这还是战略物资吗?!
真是……
娜美无奈叹气,但很快就选择了放任,毕竟白池虽然看这些东西,但是上面的装扮貌似只会出现在男的身上。
而且就算有换装的能力,她也没有因为一己私欲给她们换过装扮,所以娜美在起初的惊讶过后,就摆摆手表示随她去了。
自己的全部珍藏都被接纳,白池笑嘻嘻的把东西都放好。
床铺也搞好后,白池就重搞了两个单独的柜子,可以放一些不方便摆放在外面的杂物。
在白池收拾的时候,罗宾很敏锐的发现,她几乎一下子就把柜子最上层填满了,然后才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而且第一层全都是同一种东西……
止痛药……
回想对方先前的伤,又看了眼她此刻哼着歌完全不避讳其他人的反应。
罗宾好像被对方身上的轻松氛围带偏了一样,居然在这种刚刚上船没多久的敏感时期,傻兮兮的盯着对方那么长时间。
这样直白的暴露自己的好奇,其实不应该对她们的私人事情表现得那么好奇的。
但她不问,不代表其他人不好奇。
尤其是又一次看到对方随时随地掏出止痛药的娜美。
之前在可可西亚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对方像个可靠的大哥一样掏出止痛药的时候,她真的被深深的感动到。
本来她只当是对方细心,但是看到白池一下子放那么多在柜子里面,一下子就品味到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
“白池姐,你怎么囤那么多止痛药啊?”
就算是医务室都没有那么多储备吧?
娜美好奇就直接问了,罗宾移开视线,但却悄悄留意起这边。
理智让她停止观察,收起好奇,维持安全的距离。
但一个看似浑身破绽的人,却散发着毫无阴霾的轻松气息。这种强烈的反差,对罗宾而言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她的视线背叛了她的理智,但也还在可控范围内。
“这个啊……”
还在把自己的修理工具放好的白池下意识就回答起来。
“因为我超级怕疼啊……”
这一点没什么好隐藏的,毕竟她就是这样的。
超级害怕疼,受不了那些留在皮肤上,或者身体内部因为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带来的疼痛。
所以白池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有备止痛药的习惯。
以前对能力运用不熟练的时候,带在身上的东西总是容易被一同替换掉,那个时候白池就随身携带一瓶了。
后面能力熟练运行了,其实她完全不需要囤积,但是习惯早就已经养成,她的房间里面总要在某个角落备着一大堆止痛药。
口袋里永远有一瓶已经打开过的药瓶。
这些都是因为她怕疼养成的习惯,就好像她曾经饿过肚子所以养成的吃多少打多少饭的习惯一样,这些已经被白池养成了下意识的举动。
是白池生活的一部分。
“超级怕疼……”
娜美沉默地看着白池那张笑嘻嘻的脸,脑海中想起对方受伤后还总是笑嘻嘻开导他们的画面,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也许是情绪决堤,娜美突然伸手,用力地揉乱白池的头发,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和嗔怪的语气数落着白池。
“笨蛋!既然这么怕疼,以后就少干点那种逞英雄的事啊!”
白池被揉得晃了晃脑袋,却不生气,反而像是被阳光晒到的猫,眯着眼笑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娜美动作里的心疼,心情反而暖暖的。
“嘿嘿,那可不行。”
白池自然的理顺自己的头发,语气依旧轻松,但眼神里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干净和坚定。
“我怕疼,但我更怕看到你们疼啊。”
这句话说得太过自然,太过理所应当。
仿佛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宣言,而是和路飞的“肚子饿了要吃饭”一样的自然法则。
一瞬间,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娜美的手僵在半空,眼眶微微发红。
而一直在一旁安静聆听的罗宾,轻轻交叠在膝上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了。
就在那沉重的、充满情感的氛围即将让娜美的眼泪落下,让罗宾陷入更深的思绪时。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将现场的气氛打散。
“咕~~~~”
一声非常响亮且拖长了调子的腹鸣,像一道俏皮的休止符,突兀地切入了这片寂静。
娜美和罗宾同时一愣,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的源头。
只见白池已经收起了那副不容置疑的坚定表情,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掉了骨头,软塌塌地趴在了刚铺好的床铺上。
她一手夸张地揉着肚子,一手伸向前方,仿佛在寻求救援,眉眼微微下垂,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猫。
“呐……娜美……罗宾亲……”
“我好饿啊……肚子都在抗议了……我们能不能先去吃饭,再讨论怕不怕疼的问题呀?”
她似乎总是能够利用插科打诨这种事情,来将有些沉重的气氛瞬间粉碎。
一双绿色的眼睛眨巴眨巴,试图挤出不存在的泪花,演技浮夸得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但这招对现在的娜美可以说是效果拔群了。
“噗……”
娜美原本那点感动的泪意瞬间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
她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才说出那样帅气宣言的家伙,转眼就变成了一摊嗷嗷待哺的大型废物,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啊……”
一声几乎是无奈的叹气行从娜美口中呼出,语气里却充满了宠溺,轻轻戳着白池的腮帮子,吐槽她又来这套。
“刚营造出的帅气氛围瞬间就没有了啊,笨蛋!”
虽然但是,这种经常用来对付山治的招式貌似放到她身上也同样适用?
而在一旁,罗宾交叠的手指悄然松开,唇角优雅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更大的弧度。
她能清晰地看到白池那刻意为之的表演痕迹,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珍贵。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我们的情绪呢。
罗宾的心头掠过一丝了然的暖流。
她优雅地站起身,轻笑道。
“看来,比起止痛药,此刻补充能量确实是更优先的事项呢。”
“对吧对吧!”
得到认可的白池立刻“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笑嘻嘻地一手挽住娜美,另一只手自然地去挽罗宾。
“我可听到小山治说了,他今天要用阿拉巴斯坦的特色水果做甜品,超级期待的说!快走快走!”
白池眼神里带着期待,一左一右,把两个人挽住。
身上的乐观开朗是比以前更甚的。
似乎从身上那层隐形的枷锁断开后,白池的每一步,每一个呼吸都变得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