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观十五年暮春,长安太极宫紫宸殿的偏廊里,阎立本的指尖正摩挲着青鸾笔的檀木笔杆,尾端那半片青鸾羽泛着幽光 —— 这是三年前他在终南山寻松烟墨时,遇白衣隐士所赠。彼时他为寻制墨的古松入山,误闯了隐士的草庐,见庐壁上画着《伏羲画卦图》,笔锋里似有云雾流转,便伏地求教。隐士取笔递他,说 “此笔名‘显魂’,画人能描其心,绘事能藏其情,唯需谨记:画为心镜,不可欺世”,话毕便隐入林雾,只留松风穿堂而过。那时阎立本还只是 “主爵郎中”,因画技被太宗召入内廷,却不知这支笔,会让他的画成了大唐宫墙里 “无声的密语”。
贞观十四年秋,吐蕃使者禄东赞带着金器、良马入唐求亲,太宗在甘露殿召见时,见禄东赞身形矮壮、眼神却藏着锐光,便召阎立本入殿,命他画 “和亲会盟之景”,还特意叮嘱 “只绘形,不描神,勿露朕之犹疑”。那日殿内帘幕垂得低,宫女执的团扇遮了半面殿光,太宗坐于步辇之上,冕旒的玉珠垂得密,禄东赞率使者伏地时,藏袍边角沾了殿阶的尘。阎立本铺展素绢,青鸾笔蘸了刚研的松烟墨,先描太宗的冕服 —— 十二串玉珠本该齐整,他却让最右侧一串微微倾斜,那是青鸾笔 “显魂” 的微妙,暗显帝王心底的动摇;再画禄东赞,使者的靴尖轻轻抬了半分,抬是 “欲进”,尘沾衣是 “敬服”,藏着吐蕃使者既迫切又恭谨的心思。
最险的一笔在太宗袖角。按太宗的要求,需 “隐去和亲之意”,可阎立本望着禄东赞献上的吐蕃金器,想起隐士 “不可欺世” 的话,竟在冕服的暗纹褶皱里,悄悄点了半朵淡色的格桑花 —— 那是他在吐蕃使者的行囊里见过的花,藏在衣纹里,不细辨绝难察觉。画毕呈给太宗,太宗看了三遍,只赞 “形神兼备”,却没注意那朵花。待图卷送抵吐蕃,松赞干布展卷时恰逢阳光斜照,那半朵格桑花竟泛出微光,赞普抚着花痕对左右说 “唐皇袖里藏我吐蕃花,是允亲之意也”,当即定下迎亲的仪仗,让禄东赞再入唐迎文成公主。
后来太宗得知此事,召阎立本入殿,却未降罪,只取过青鸾笔在图卷留白处写 “画者心,观者明” 六字。他知阎立本以画为谏,藏的是 “以和安边” 的心意 —— 那时大唐刚平突厥,边境需稳,和亲是最软的铠甲,而阎立本的笔,替他说出了未宣之于口的决断。
转年太宗命阎立本画《历代帝王图》,“绘汉至隋十三帝,以明兴衰之理”。画隋文帝杨坚时,青鸾笔流畅舒展,杨坚的冠带飘如流云,暗显 “开皇之治” 的开阔;画陈后主陈叔宝时,笔锋突然滞涩,墨迹在衣袍褶皱里晕出 “酒色” 二字,淡如轻烟却藏着亡国之由;画隋炀帝杨广时,青鸾笔竟微微发烫,阎立本指节泛白,墨迹不受控地在杨广袖角晕出 “骄奢亡国” 四字。他惊出冷汗,忙以衣袖拭去,却只擦淡了字迹,仍留着模糊的笔痕。
太宗看画时,盯着杨广的袖角看了许久,突然笑道 “阎卿的笔,比魏征的谏书还锋利”。原来太宗早识破那淡去的字,他要的本就是 “以画警世”—— 后来他对太子李治说 “你看杨广袖角的痕,是亡国的字,往后莫学他”。这幅画入了秘府,安史之乱时被叛军掠走,领兵的将领见了杨广袖角的字,竟不敢据为己有,连夜将画送回长安,说 “此画有亡国之兆,不敢留”,青鸾笔的 “显魂” 之力,竟能镇住乱世的兵戈。
阎立本因画技太精,被太宗困在宫中,常叹 “吾少好读书,今乃以画见名,与厮役等,辱莫大焉”。他常借寻墨之名往终南山避世,某次在草庐外见隐士留下的竹简,写着 “画者,非役于形,乃役于心”。回长安后,他画《萧翼赚兰亭图》,画里萧翼的袖里藏着半卷《兰亭序》的边角,暗显 “智取” 的机锋;画《职贡图》,外国使者的贡品旁藏着 “四海归心” 的暗纹,连使者的发丝都带着 “敬服” 的弧度。
高宗永徽元年,阎立本已官至工部尚书,却愈发厌了宫墙的拘束。那年暮春他再入终南山,在墨池边画《松鹤图》,青鸾笔蘸了池水墨,松枝盘虬如苍龙,鹤羽泛着青光。画毕他将笔投入墨池,笔入水中竟化作青鸾,振翅飞入云端。隐士的声音从林里传来 “画魂已显,笔归天地”,此后终南山的墨池常泛青光,有人在池边作画,能见青鸾影掠过纸面。
阎立本离世之后,这幅珍贵无比的《步辇图》历经沧桑岁月,辗转流传。时光荏苒,来到北宋时期的宣和年间,宋徽宗赵佶偶然间得到了此画,并借助放大镜仔细端详起来。当他看到唐太宗李世民衣袖角落处的那朵小巧玲珑的格桑花时,不禁感叹道:“阎卿(即阎立本)之妙笔,竟然将这朵美丽的花朵藏匿于衣袖之中,而其内心的情感与深意则蕴含在整幅画作之内啊!”
时间推移至清朝乾隆年间,这位爱好艺术的皇帝也对《步辇图》产生了浓厚兴趣。当他凝视着画面中的禄东赞所穿靴子的尖端时,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自言自语地说道:“想当年,松赞干布正是因为见到了这种独特的花卉才决定亲自前来求亲,而朕今日仅仅通过观察这靴尖之上的细微之处,便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诚意。看来,阎立本的笔触远比那些史官们更为真实可信呢!”
时至今日,《步辇图》已被妥善珍藏于故宫博物院之中。即使使用现代高科技的高倍显微镜来观察,依然能够清晰可见那半朵娇艳欲滴的格桑花以及那微不可察的靴尖尘土——这些都是阎立本运用他那神奇的青鸾笔,精心隐藏在大唐优质绢帛里面的秘密语言,更是他绘画生涯中深藏不露的灵魂所在。尽管他从来没有自视为一名直言进谏的大臣,但他却凭借手中的画笔,淋漓尽致地描绘出宫廷墙壁背后的隐晦话语以及人物心灵深处的微妙变化,使得这幅画作宛如一面映照大唐盛世景象的“心境”镜子,同时也成为了千百年后人们探究那段历史真相的一部“隐秘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