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引入迭代进化机制。每次展览生成的作品，由观众通过交互进行‘投票’——停留在某幅作品前的时间、是否拍照分享、是否标记喜欢。这些数据反馈给AI，让模型在后续展览中自我进化，越来越懂‘什么是能打动人心的美’。”
工程师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
“这……这听起来像是要创造一个会学习、会成长的数字艺术家。”
“没错。”云景阳笑了笑，
“这才是《共鸣纪元》真正的核心——不是技术炫技，而是用技术扩展艺术的边界，创造人与机器协同创作的新可能。”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杨若薇走了进来。
她今天换了身打扮:黑色紧身工装连体裤，长发扎成利落的丸子头，脸上还沾着一点颜料，显然是刚从画室赶过来。
“怎么样？”她直奔主题，眼神在实验室里扫过，最后落在云景阳身上。
“正在解决。”云景阳把刚才的思路简单复述了一遍。
杨若薇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当听到“艺术规则”和“迭代进化”时，她突然冲到控制台前，抓起一支触控笔，在电子画板上飞快地画起来。
“对！就是这样！”她边画边说，
“我之前总觉得缺了什么……不是技术，是灵魂！AI不能只是工具，它应该是半个创作者！但它需要约束，需要‘审美观’——这个审美观由我来赋予！”
她画出了一套复杂的符号系统:代表“平衡”的螺旋线、代表“冲突”的锐角三角、代表“和谐”的渐变圆环……
“这些是我创作时潜意识里遵循的视觉法则。”杨若薇兴奋地说，
“我从没系统总结过，但刚才听你说‘艺术规则’，它们一下子全冒出来了！我们可以把这些法则编码，让AI在生成作品时遵守！”
她转向技术团队：
“能做到吗？”
张博士看了看云景阳，后者点头。
“能！”张博士深吸一口气，
“有云总给出的架构，加上杨老师的具体规则……我们可以在两周内做出第一个可运行的版本！”
“太好了！”杨若薇欢呼一声，然后突然看向云景阳，
“陪我去测试区，我有新想法！”
圆形测试平台旁，技术人员已经按照云景阳的方案调整了系统。
三台全息投影仪开始预热，穹顶的摄像头阵列亮起红点。
杨若薇戴上测试手环，站到平台中央。
“启动‘喜悦’场景的草稿模式。”她对控制台说。
柔和的蓝光亮起，整个平台被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雾中。
空气中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光点，像是夏夜的萤火虫。
“现在，我想象自己很开心。”杨若薇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开始在平台上走动、旋转、张开双臂。
手环的传感器捕捉到她的心率加快、动作幅度变大。
平台上的光影开始响应：
光点汇聚成流，随着她的旋转形成螺旋；
当她张开双臂时，螺旋炸开，变成一片光雨。
延迟几乎感觉不到——边缘计算节点发挥了作用。
“还不够。”杨若薇睁开眼，
“现在的反馈太线性了，开心不是匀速运动，是有节奏的爆发。”
她看向云景阳：
“帮我调参数。我要在动作加速度超过某个阈值时，光影的响应也非线性增强——不是变亮一点，而是形态突变！”
云景阳走到控制台，调出交互映射函数界面。
脑海中，数字媒体艺术精通让他瞬间理解了杨若薇想要的效果。
他修改了几个参数，将加速度与光影的复杂度、动态范围关联起来。
“再试。”
杨若薇重新开始。
这次她先缓步行走，光点温和地跟随。
然后突然加速奔跑——
“轰！”
平台中央，所有光点瞬间向她的方向聚集，压缩、然后爆炸式扩散，形成一道环形的光浪，伴随着模拟出的清脆音效。
“对！就是这个！”杨若薇停下来，胸口微微起伏，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才是艺术！技术不是复现现实，而是放大情感！我的加速不是物理运动，是我内心情绪的外溢，而光影响应了这种外溢！”
她看向云景阳，眼神炽热：
“你明白的，对吧？你刚才调整参数时，不是在做数学，你是在理解我想要表达的东西。”
云景阳点头：
“技术是骨架，艺术是血肉。我们得让骨架足够灵活，才能撑起血肉想要做的任何动作。”
杨若薇忽然笑了，笑容里有种找到知音的畅快：
“我就知道找你没错。那群技术专家之前总是跟我说‘这个做不到’、‘那个不符合工程规范’。他们不懂，艺术从来不是‘规范’出来的。”
她走到云景阳面前，距离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他的是咖啡和电子设备的味道，她的是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
“谢谢你。”杨若薇轻声说，这次没有脸红，只有坦诚，
“不只是为了钱和资源。是谢谢你真正听懂了我的疯狂，还帮我把疯狂变成可能。”
实验室的灯光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
控制台上，实时渲染的AI生成模型开始输出第一批测试图像——
基于刚才杨若薇的运动数据和“喜悦”情感标签。
屏幕上，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色块，而是有韵律的、充满生命力的抽象图案。
它们遵循着杨若薇画出的那些“艺术规则”：
平衡中有变化，冲突中有和谐。
“看。”云景阳指向屏幕，
“它开始懂了。”
杨若薇转头，盯着那些图像看了很久，然后轻声说：
“这比我一个人能创作的，要多得多。”
实验室里，技术团队已经开始新一轮的忙碌，敲击键盘的声音、低声讨论的声音、设备运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而在测试平台旁，艺术家和她的支持者并肩站立，看着屏幕上那些由人机共创的、前所未有的视觉奇观。
《共鸣纪元》的种子，在这一刻真正开始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