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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玄元太子修道录 > 第15章 口诀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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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房的晨光带着松柴的烟味,漫在案头那堆手抄本上。七八个蓝布封皮的本子摞得老高,最上面的那本边角都磨破了,露出里面泛黄的纸,是尹喜先生年轻时抄的《悟真篇》,下面压着《周易参同契》《金丹四百字》,还有几册不知名的祖师手稿,字里行间都是关于炼精的论述,有的说“采药须明火候”,有的说“封固要守玄关”,墨迹浓淡不一,却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尹喜先生取过根红绳,绳头带着点朱砂的红,他把这些本子摞齐了,一圈圈捆起来,绳结打得紧实,像给账本扎上绳。“话有万千,要在一诀。”他拍了拍捆好的本子,声音里带着点感慨,“雇虚吟曰:‘昔日逢师传口诀,要在凝神入穴。’历代祖师说来说去,其实就这四个字——凝神入穴,把神收在丹田,照看着,就够了。”

玄元望着那捆本子,忽然想起洛阳西大街的杂货铺。刘掌柜的柜台里摆着上百样东西,从针头线脑到油盐酱醋,客人问价时,有的挑三拣四,有的嫌贵,有的说“别家更便宜”,可刘掌柜总能用一句话应对:“一分钱一分货。”无论客人怎么绕,怎么辩,这话一出口,大多就住了嘴——原来最好的口诀,从不是花哨的道理,是最实在的那句,能把千头万绪归成一根线。

就像炼精,说“火候”,说“周天”,说“通脉”,说到底,还是要“凝神入穴”,把神定在丹田,照看着,不跑,不散,这便是根,其他的都是枝叶。

“你且试着把这口诀融进日常。”尹喜先生解开红绳,抽出最下面那册手稿,纸脆得像枯叶,“别只在打坐时想起‘凝神寂照’,扫地时想想,劈柴时想想,吃饭时也想想,让它像你手里的筷子,离不了手。”

玄元试着做了。第二日天刚亮,他去扫丹房外的落叶,扫帚是新扎的,竹枝带着点青,他握着扫帚柄,把神意轻轻沉在丹田,像握着筷子夹菜那样自然。起初扫帚总晃,叶尖扫不干净,可神意一稳,扫帚竟像长了眼睛,顺着地砖的缝扫,落叶聚得整整齐齐,连藏在石缝里的碎叶都扫了出来。

早饭前劈柴,斧头抡起来时,他把神意留在丹田,不看柴,只看丹田那点暖。斧头落下时,竟比往日准了半分,劈在柴缝里,“咔”地一声,柴就裂成了两半,不偏不倚。玄元自己都愣了——原来神意凝了,手自然就准了,像洛阳的老鞋匠纳鞋底,眯着眼不看针眼,针却总能从布眼里钻出来,快得很。

吃饭时,寮房的师兄们聊得热闹,说山下的集市来了卖糖人的,说后山的笋该挖了。玄元端着碗,慢慢嚼着糙米,神意轻轻照在丹田。米粒的香忽然变得清楚,带着点新米的甜,连喝进嘴里的菜汤,都比往日鲜了些。他这才发现,原来神意不跑,滋味都能尝得更真。

有回帮厨蒸米,他守着灶,神在丹田,竟忘了添柴。灶里的火慢慢小下去,红焰变成了暗红,直到米香漫出来,带着点焦糊的甜,他才猛地回过神,赶紧往灶里添松柴。可揭开木甑的盖子时,却愣住了——米蒸得正好,颗颗饱满,沾着水汽,咬在嘴里糯得很,半点没焦。

烧火的师兄凑过来看,咋舌道:“你这火也太匀了,像用沙漏掐着时辰烧的。”玄元摸着丹田的暖意,忽然懂了——神意到了,连火都帮着匀,像账房里的算盘,珠子自己会落,不用人催。

这些日子下来,玄元发现自己眉眼间的滞涩渐渐消了。从前打坐时总皱着眉,怕神意跑了,怕气脉堵了,脸上总带着股紧绷;如今却不一样,扫地时嘴角带着点笑,劈柴时眉眼舒展,连走路都比往日轻快,像卸了肩上的担子。

尹喜先生看在眼里,那日午后,见他正往丹炉里添药,动作不急不躁,药末撒得匀匀的,便笑道:“口诀不是挂在嘴边的,是刻在心里的。就像你记洛阳的路,不用背街名,走着走着就到了;现在就算忘了‘凝神寂照’四个字,你也走不了错路。”

玄元停下手里的活,摸了摸丹田,那里的暖意像块贴身的玉佩,不凉,不烫,却踏踏实实的,跟着呼吸轻轻动。他忽然想起这十四年的修行——七岁上山,每日吐纳,像在田里耕地,一锄一锄,把气脉的土翻松;一年的历练,在洛阳看市井百态,像在地里种庄稼,知道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施肥。到最后,竟都归成了两个字——“守”与“照”。

守得住神,像守着自家的田,不荒,不懒;照得见真,像看着庄稼生根发芽,不急,不躁。有了这两个字,火候自然会匀,周天自然会顺,通脉自然会畅,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用愁。

尹喜先生把那捆手抄本放进樟木箱,箱子里垫着防潮的油纸,还有去年的桂花,干得像金箔,散着淡淡的香。“这些书该收起来了。”他锁上箱子,铜锁“咔哒”一声,“就像你学会了走路,就不用再扶着墙;学会了凝神,就不用再靠着书。”

玄元望着窗外的山,暮色正漫上来,把武当山的轮廓染成了淡墨。远处的紫霄宫亮起了灯,像颗落在山里的星。他忽然想,往后无论是在丹房炼药,还是去后山挑水,甚至下山云游,他都带着这“守”与“照”,像带着刘掌柜那句“一分钱一分货”,走遍天下都不怕。

因为他知道,修行到最后,从不是学了多少道理,记了多少口诀,是把最根本的那点东西刻在心里,像树扎了根,风再大也吹不倒;像船定了锚,浪再高也漂不远。

丹炉里的药香漫了出来,混着樟木箱里的桂花香,暖融融的。玄元拿起扫帚,准备打扫丹房,神意轻轻落在丹田,扫帚柄握在手里,稳得很。他笑了笑,慢慢扫起来,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像在数着岁月,一步,一步,踏实,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