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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库的寒气如同千年玄冰,渗入骨髓。青铜碑基座上,那块幽暗的“晋阳裂地图”石板,仿佛一块凝固的深渊,吞噬着岩洞内微弱的光线和所有温度。王贲粗重的呼吸带着白雾,脸色惨白如纸,目光死死盯着石板上方那已然消散的“田齐”二字幻影,仿佛看到了妖星降世,声音干涩颤抖:“田……田齐?齐国田氏?这……这石板是妖物!是亡国的谶言!”他本能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发白。

阿青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发抖,看向赵牧(周鸣)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茫然。那幅不断分裂、蔓延、燃烧的城池图景,如同噩梦烙印在脑海中。

唯有青铜傩面下的赵牧,如同风暴中唯一凝固的礁石。最初的震撼与冰寒过后,一种源自数学本能的、近乎冷酷的探究欲压倒了所有情绪。周鸣留下的,绝非简单的预言,而是一个动态的、基于某种深层规律的模型!这“裂地图”上那无限复制、延伸的城池枝杈,那闪烁的金光与血芒,其背后必然有数理支撑!

“取算筹!沙盘!火烛!”赵牧(周鸣)的声音透过傩面,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打破了岩洞的死寂。他不再看王贲和阿青惊疑不定的脸,目光如同探针,重新聚焦在裂地图石板那幽暗深邃的表面。

王贲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立刻指挥甲士将随身携带的简易沙盘、算筹和更多火烛搬入石室。火光瞬间将石室照得亮如白昼,也使得裂地图石板表面那些微小的、仿佛在缓慢旋转的“星辰”更加清晰。

赵牧(周鸣)盘膝坐在沙盘前,将裂地图石板置于膝上。他伸出食指,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点向石板中心——晋阳城的轮廓。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石板内部仿佛被激活!那些缓慢旋转的星辰骤然加速,无数细密的银色光点喷涌而出,在石板表面上方一尺高的虚空中,交织、汇聚!

一幅远比基座凹槽中看到的静态画面更加宏大、更加震撼的动态图景,如同海市蜃楼般投射在众人面前!

不再是平面的脉络,而是一棵巨大无匹、扎根于“晋阳”的、由无数城池光影构成的“分形巨树”!粗壮的“主干”自晋阳向上延伸,迅速分裂出三条略细但同样坚实的“主枝”,枝头分别凝聚出三个光芒璀璨、结构复杂的城池虚影——其轮廓隐约可见“韩”、“赵”、“魏”的古篆光影!但这仅仅是开始!三条主枝并非终点,它们自身又在不断分叉!每条主枝上,再次分裂出更细密、更繁复的次级枝杈!其中一条主枝(对应智氏)分叉尤为迅猛,其延伸出的次级枝杈末端,又凝聚出“范”、“中行”的城池虚影,如同依附主干的毒瘤!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主干分裂的初始节点下方,一条相对黯淡、却顽强存在的“根须”向上延伸,形成一个小小的、代表晋国公室的微弱光点,但很快被周围三条主枝和无数分叉的阴影所覆盖、吞噬!

整棵“分形巨树”并非静止!它在缓慢地生长、蔓延!代表智氏的那条主枝及其附庸的“范”、“中行”枝杈,其扩张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于韩、赵、魏!它们如同贪婪的藤蔓,疯狂地汲取着“晋阳”根部的养分(金光),同时将代表战火的血色,如同瘟疫般沿着枝杈向更远的地方扩散!巨树的枝冠,几乎要覆盖整个石室穹顶,无数细小的、代表更遥远封邑或新生势力的光点在末梢明灭不定,仿佛预示着未来数百年的连绵战火!

“天……天罚之树……”王贲仰着头,看着这悬浮于空中的、不断生长分裂的城池巨树,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要跪伏下去。

阿青也捂住了嘴,眼中满是骇然。

“不!是数理之树!”赵牧(周鸣)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从沙盘中抓起一把算筹,目光死死锁定那不断分裂蔓延的枝杈结构。“其形虽繁,其变有律!看其分裂!每一次主干分叉,必生三枝!三枝复分,再生三杈!此乃‘三分裂变’之基!”

他手中的算筹飞快地在沙盘上排列、堆叠,模拟着巨树的分叉结构:

主干(晋国)——第一级分叉:三主枝(韩、赵、魏)!

每主枝——第二级分叉:智枝又分三(智、范、中行),韩、赵、魏枝则暂时未显次级分叉!

智枝下的范、中行枝——第三级分叉?尚未完全显现,但已有萌芽!

“其分裂层级(n)!”赵牧(周鸣)声音急促,“当前显化至第二级,然其势未止!其扩张之‘繁茂’,非视其枝杈总数,乃视其‘自相似’之密度!”他脑中飞速闪过现代分形几何的核心概念——分形维数d!它是衡量分形结构复杂程度、空间填充能力的指标!d值越大,结构越破碎、越复杂!

如何计算这动态分形树的d值?赵牧(周鸣)的目光如同鹰隼,捕捉着光幕中巨树的细节。他注意到,随着“时间”(光幕的流动)的推移,整棵树的“轮廓”在不断扩大,但其内部枝杈的“空隙”也在同步变化。他立刻抓起沙盘边缘的细沙,将其撒向空中悬浮的光幕巨树!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细沙穿过虚幻的光影,并未被阻挡,而是落在下方的沙盘上。但赵牧(周鸣)并非看沙,而是看光!他紧盯着那些没有被枝杈光影覆盖的“空隙”区域!随着巨树的生长,这些空隙的面积(S)与整个巨树投影所占的总面积(A)之间的比例关系在动态变化!

“取‘盒子’!”赵牧(周鸣)低喝。阿青立刻会意,将几个大小不同的方形木框(原本用于沙盘规划)递给他。

赵牧(周鸣)拿起最小的木框(边长L?),将其框在光幕巨树最核心、最密集的区域(主干及一级分叉处)。他快速心算被木框覆盖的枝杈面积(通过估算光影密度)与木框总面积A?。接着,换一个稍大的木框(边长L?=2*L?),框住更大的范围(包含二级分叉),计算面积比A?。再换更大的框(L?=2*L?),直至覆盖整个光幕可见范围!

他抓起炭笔,在随身携带的薄木牍上飞快记录:

L?,A?(覆盖面积占比)

L?,A?

L?,A?

……

“分形维数d≈log(N)\/log(1\/S)…但需变通…”赵牧(周鸣)的思维在燃烧,他利用不同尺度下“覆盖面积占比A”与尺度L的对数关系来估算d!当尺度L放大一倍(L变为2L),如果结构是规整的(d=1),覆盖面积A应变为4倍(面积比)。但分形结构空间填充能力更强!

他计算比值:log(A?\/A?)\/log(L?\/L?)=log(A?\/A?)\/log(2)

接着log(A?\/A?)\/log(2)

……

木牍上的炭笔数字疯狂跳动!沙盘上的算筹被不断拨动以辅助心算!火光映照着青铜傩面,汗水沿着面具内壁滑落,带来一阵刺痒。

“趋近值……趋近值……”赵牧(周鸣)口中喃喃,笔锋最终在木牍上重重划下一个数字:

d≈1.89!

“分形维数d=1.89!”赵牧(周鸣)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的兴奋,如同发现了宇宙的密码,“此数何意?预示晋国分裂之终局!”

他猛地抬头,指向光幕中那棵不断分裂生长的城池巨树:“此树以‘三’为基分裂!其分裂层级n满足:3^n≈最终势力数!然d=1.89,非整数!此乃‘分形’之精髓——其势未尽,其裂未止!故势力总数≈3^d≈3^{1.89}≈7.0!”

“七股势力!”王贲失声叫道,目光骇然地扫过光幕中那三条主枝(韩赵魏)、智枝分出的两条显化次级枝(范、中行)、代表公室的微弱光点、以及……尚未完全显现但已有萌芽的、依附于其他主枝的末梢光点!不多不少,当前显化及预示的,正是七股!智、韩、赵、魏、范、中行、晋公室!(注:春秋末期晋国六卿为智、韩、赵、魏、范、中行氏,晋公室名存实亡,恰合七股)

“然此七股,非均衡!”赵牧(周鸣)的声音陡然转厉,手指如刀,狠狠戳向光幕中那条最粗壮、扩张最迅猛、并衍生出“范”、“中行”两个毒瘤的枝干——智氏主枝!“智氏一枝独大,吞噬晋阳根基(金光),播散战火(血芒)!若任其滋长,其下分叉必将更加繁密(范、中行势力坐大),乃至催生更多末梢乱局!最终导致这棵裂变之树彻底失控,枝冠蔽日,战火燎原,直至耗尽所有根基养分(晋地彻底崩解)!此即d=1.89预示之未来——永无止境的分裂与战乱!”

绝望的气息瞬间弥漫石室。连阿青眼中也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七雄并立已是地狱,永无止境的分裂战乱?

“不!”赵牧(周鸣)的吼声如同金铁交鸣,震得石壁嗡嗡作响!他一步踏前,青铜傩面几乎要撞入那悬浮的光幕之中!他的手指没有退缩,反而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志,猛地刺向光幕中代表“智氏”的那条主枝与下方“晋阳”主干连接的关键节点!

“凡树皆有根节!此裂变之树,其‘病根’在此——智氏!”赵牧(周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洞穿未来的力量,“若能于其分裂之初,断此一枝!剪除智氏及其附庸范、中行!”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狠狠一“斩”!同时,脑中思维模拟着移除智氏主枝后,整棵分形树的结构变化!

“去其主干(智),则其毒瘤(范、中行)失依附,必随之枯萎!”赵牧(周鸣)语速飞快,手中炭笔在木牍上原有计算旁飞速演算,“剩余主干,唯韩、赵、魏三枝!此三枝虽亦分,然其势均力敌,互相制衡!其分裂层级将受抑,扩张速度将大减!”

他再次运用“盒子法”,在思维中模拟移除智氏主枝后,仅剩韩赵魏三枝的分形树结构!重新估算不同尺度L下的覆盖面积占比A!

沙盘上的算筹被疯狂拨动!木牍上炭笔的摩擦声几乎要擦出火星!这一次的计算更快、更决绝!

最终,炭笔在“d≈”后面,重重写下:

1.26!

“新维数d≈1.26!”赵牧(周鸣)的声音带着一种拨云见日的穿透力,“三主枝(韩赵魏)!其势力总数≈3^{1.26}≈3.8!非七非百,乃趋于三!虽仍有末梢萌芽(象征更小封邑),然其势微弱,难撼主干!三枝鼎立,互成犄角,虽争竞不息,却可维系大体之均势!战火烈度与范围,将受制于此三角牢笼!此乃大乱之中,所能求得之最优解!代价最小、乱局最短之未来!”

“断智氏,可定三晋?!”王贲眼中的恐惧终于被一丝震撼和狂喜取代!他从这冰冷的神算中,看到了晋阳、乃至赵氏存续的希望!

“然!”赵牧(周鸣)收回点向虚空的手指,那动作仿佛真的斩断了一条命运的毒藤。他转向王贲,青铜傩面在火光下闪烁着幽冷而坚定的光芒:“智氏非独夫,其势已成,根深蒂固。欲断此枝,需借力!需结盟!”

他的目光投向光幕中另外两条相对“安静”的主枝——韩与魏!

“韩虔、魏驹,非庸主。智瑶(智伯)骄横,侵凌韩魏,久矣!其心岂无怨怼?其志岂甘久居人下?”赵牧(周鸣)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剖析着人心,“今晋阳水患,智瑶坐视,更遣余孽屡屡作乱,其心昭然,欲借洪水与混乱,耗我赵氏根基!此非独赵氏之危,亦乃韩魏之警!若赵氏覆灭,智氏下一个吞噬的,必是韩魏!”

他走到沙盘前,抓起三根最长的算筹,分别插在代表赵、韩、魏的三个方位。

“当此存亡之际,需以‘数理’为约,以‘利害’为绳,结三晋之盟!共抗智氏!”

“数理为约?”王贲不解。

“盟约之基,贵在信,难在衡!”赵牧(周鸣)指向岩洞之外,仿佛能听到远处汾水奔流之声,“周师遗策,治水三策之首,乃黄金分割泄洪!此乃天地至理,非人力可违!今汾水将入汛期,其流量可测!以此为盟约之‘锚’!”

他拿起炭笔,在木牍上飞快写下:

《三晋数理盟约》

第一条:共御智氏。韩、魏、赵三家,于智瑶及其党羽(范、中行)发难之际,当摒弃前嫌,互为犄角,共击之!

第二条:泄洪为信。以汾水龙门渡口水位石(刻有黄金分割泄洪线)为履约之征。若水位超泄洪线(0.618倍洪峰极值),则视为盟约启动之天时!三家需即刻履约,不得有误!

第三条:裂土为证。灭智氏后,其地依周师《裂地图》所示三主枝(韩、赵、魏)辐射范围,依‘分形均衡’之数理(以三家现存兵力、丁口、田亩为权重参数)分割,永息争端!

他放下炭笔,拿起那枚黝黑的磁石令牌,其冰冷沉重,如同盟约的印信。

“黄河水位,乃天工所造,非一家一姓可操控!以此为约,最为公正!韩魏若真心抗智,必不敢违此‘天时’之约!若违,则天厌之,其国必遭水患反噬!此乃数理之威,更甚于鬼神之誓!”

“王贲!”赵牧(周鸣)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在!”

“即刻密遣死士,分赴韩都平阳、魏都安邑!持我……持‘算圣’信物(一枚特制的青铜算筹符节)及此盟约副本,面呈韩虔、魏驹!告之汾水将汛,天时将至!晋阳存亡,三晋气运,尽在此一约!成,则三足鼎立,共享太平!败,则共沦智氏俎肉,永堕分裂战火之深渊!何去何从,请君速断!”

“诺!”王贲抱拳领命,眼中燃烧着决死的火焰,转身大步冲出石室。

赵牧(周鸣)再次抬头,望向那悬浮的、因移除智氏枝干而显得“清爽”了许多、仅剩韩赵魏三主枝缓慢扩张的分形光幕。青铜傩面下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直面深渊、执子落定的冰冷锐利。

磁石钥匙在怀,三策在手,盟约已发。晋阳的水患,乃至三晋未来的气数,终于被他以这惊世骇俗的“裂地图谶”为指引,撬开了一道生门。然而,这生门之后,是浴火重生,还是更惨烈的修罗沙场?那光幕中缓慢旋转的三枝巨树,投下的阴影,仿佛笼罩了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