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得了个消息,号码帮今晚在油麻地动手了,整个地盘都被他们扫了一遍,好几个社团的人都挂了,连大浦黑的头马也栽了。带头的就是白天一直跟在老葛身边的大军。我想问问邓伯,我这边要不要有所动作。”
陈天东解释道。
原本他是不想插手这事的,但转念一想,邓伯和老葛纠缠了一辈子,从兄弟到情敌再到死对头,今夜老对手风光无限,谁晓得邓伯会不会心血来潮做点什么。
所以,还是先通个气比较稳妥。
别看这些老头平日里心宽体健,可一旦动了气,就跟小孩赌气一样收不住。
万一明天他从别人嘴里听说这事,而今晚又没人汇报,一口气堵在胸口,搞不好真能气出毛病来。
“我这就去叫邓伯,你稍等……”
火牛一听这话,也察觉事情非同小可。
他追随邓伯几十年,最清楚邓伯与老葛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
当初是生死兄弟,后来成了情敌,最后竟成了宿敌。
两人的纠葛,怕是只有其中一个进了棺材才能彻底了结。
今夜老葛如此张扬,邓伯要是知道了还能安稳睡觉,那才叫奇怪。
果然!
老人家本就睡得轻,邓伯本来就半梦半醒,一听老对手的手下在油麻地大开杀戒,还顺手干掉了他们和联胜的小弟,顿时精神抖擞,以完全不像年迈之人的速度冲出房间,直奔客厅抓起电话。
这一刻,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火牛显得步履蹒跚。
“喂?”
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邓伯?”
陈天东听着这声音,略带迟疑地确认。
“是我。现在油麻地什么情况?”
邓伯没有寒暄,直接发问。
“几分钟前,那个叫大军的已经拿下了大浦黑的广东道据点,对方几个手下被当场砍死。我看大局差不多定了。”
陈天东如实汇报。
“……老葛的算盘不会只打到这里。广东道挨着你的旺角地盘,你带人过去,别让他们往旺角推进,尤其留意胡须勇那边。”邓伯沉默三秒后说道。
“邓伯您的意思是……”
陈天东听得有些模糊,试探性地问。
邓伯这话讲得含蓄,让他派人去广东道,却又只是防着那个海龟打进旺角——可说实话,就算那海龟扛着炸药包,也未必能踏进旺角一步!
“……时代不同了,别总想着拼刀动枪。被条子盯上,日子难熬。老葛找匹好马也不容易,闹得太凶,对谁都无益。如果今晚胡须勇那边没动静,你们就象征性地压一压那小子的势头,点到为止……”
邓伯顿了片刻,语气仿佛陷入回忆,像是在翻阅过往的血雨腥风。
最终,他还是决定不下重手——老对手好不容易捧出个得意手下,何必一棒子打死?
随后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明白,清楚了,邓伯您早点休息。”
陈天东点头应下。
他懂这老头的心思:既要挫一挫老对手的锐气,又怕真把对方逼急了,以后没人陪他斗了。
所以他只需带人过去,给那海龟一点教训,压压他的嚣张气焰就够了。
“呼……喇叭,召集人手准备行动,顺便让阿豹去找胡须勇,约他打麻将。”
放下电话后,陈天东点燃一支烟,踱步到门口,冲着正在角落里和璐姐亲昵的喇叭喊了一声。
“姐夫今晚有行动?”
“东哥。”
“东哥……”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何俊眼睛发亮地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染着红黄蓝白绿头发的混混兄弟,以及一群打扮妖艳的小妹。
也只有在陈天东的地盘上,这些小妹才敢穿成这样招摇;换个场子,怕是早被人下了药……
那几个红黄蓝白绿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显然何俊已经把今晚油麻地的大动作透露了出去。
十八九岁的年纪,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关你什么事!安分带你的人去玩,今晚所有开销算我头上,要是让我发现你乱来,小心我废了你那根腿!”
陈天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顺手接过小弟递来的龙纹铁管,冷冷说道。
“哦~~~~”
何俊撇着嘴,一脸失落,却没走开,反而朝身后一个顶着蓝色爆炸头的兄弟使了个眼色。
“东哥,我想跟你!”
那蓝毛青年接收到示意,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话音未落就要往地上跪。
“我靠!”
“都什么年代了还动不动下跪?年纪不大,搞这套不嫌土吗!”
“你叫什么名字?”
陈天东一把拽住他胳膊,皱眉吐槽,定睛一看这蓝毛仔——好家伙,这不是彦祖吗?愣了片刻,上下打量着他,满是疑惑。
这彦祖常来何俊这儿混,可一头蓝色长发遮脸,他还真没认出来。
而且眼下嘴角隐隐发青,灯光昏暗,若不留神还真看不出来。
显然是刚被人揍过不久……
“我叫阿杰,从小学就跟俊少同班。”
彦祖连忙回答。
“俊少?你叫他俊少?”
陈天东转头看向何俊,一脸诧异——这小舅子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时髦的外号,他居然不知道?
“咳咳……哎呀,姐夫,你就收下阿杰吧!醉鸡这两天天天上门收保护费,阿杰没人罩,日子很难过的!”
何俊被盯得有点扛不住,赶紧转移话题。
“醉鸡?什么东西?你俊哥不是挺能打的吗,连你兄弟都敢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啊!”
陈天东想了半天也没记起“醉鸡”是谁,不屑地斜视何俊。
这家伙整天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横行霸道,连傻福都敢硬刚,居然还有人敢骑他头上?不可能吧!
“靠!要不是醉鸡那王八蛋是和安乐老大的儿子,怕给姐夫惹事,我早就让他断条腿了!”
见陈天东一脸轻蔑,何俊顿时炸毛,急忙辩解。
他虽平日仗着“旺角之虎”的名头四处逞威,但自从上次新记太子刚和钺南三兄弟的事后,他也学会了掂量分寸。
有些人能惹,有些人惹不起——有背景的、能打的,不能碰;没背景或背景不够硬的,他俊少说话永远最大声。
这次这醉鸡跟当初太子刚一样,后台硬得很。
他生怕真动手后,又得让姐夫出面跟和安乐老大喝茶讲数。
上次那事差点把他吓破胆,若不是洪兴的蒋天生出面调停,他们就得跟整个新记开战。
他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但不能连累旺角其他兄弟。
所以这次明知兄弟被醉鸡收保护费还挨了打,他强忍怒火,只想着让姐夫收了阿杰。
只要阿杰成了和联胜的人,醉鸡那杂碎还敢收他们的费?
“呵……俊少,你还挺会算计。行,你现在就带人去,打断那个醉鸡一条腿。做到了,我就收他;做不到,以后乖乖回去当你的夜店经理,收数这种事别想沾边。”
“操!老子什么时候轮到要对和安乐低头了!”
陈天东一巴掌甩在何俊脑门上,骂完便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带着小弟冷着脸走下楼去。
是他今年太低调了?
还是怎么的,连小舅子都变得这么怂?
不行,一点年轻人的血性都没有。
“????”
“俊少,东哥这话……到底啥意思?”
几位小年轻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先开口,最后还是那个黄毛按捺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