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洞口的风很冷，但不及萧辰此刻心中寒意。
他看着被禁锢的冰岚、瑶光、玄女，又看向持剑而立、眼中含泪的剑清漪，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涌上喉头。
“清漪，给我一个解释。”
剑清漪的手在颤抖，诛仙四剑图的光辉明灭不定。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三个字：“血契印。”
萧辰瞳孔骤缩。
血契印，上古最恶毒的契约之一。以血脉为誓，以神魂为押，一旦立下，永生永世不得违背。违者不仅自身魂飞魄散，更会牵连所有血脉亲族。
“谁给你下的？”萧辰声音冰冷。
“剑无极。”剑清漪苦笑，“三日前，他突然从寒冰狱传讯给我，说已破解封印。我以为他改过自新，便去探望。谁知……那是陷阱。”
她回忆着，眼中闪过痛苦：“他不知何时已完全被混沌侵蚀，在我身上种下血契印。契约内容是……若我不配合擒拿冰岚三位姐妹，他就会引爆印记，届时古剑宗十万弟子，将尽数陪葬。”
萧辰沉默。血契印确实有此威能——立契者以自身血脉为引，可诅咒所有血脉相连者。
“所以你……”
“我只能选。”剑清漪泪水滑落，“要么牺牲三位姐妹，要么牺牲十万同门。仙君，若是你，该如何选？”
这个问题，残酷得让人窒息。
萧辰无法回答。无论怎么选，都是错。
“但他没让你杀我。”萧辰盯着她，“为什么？”
“因为他要你活着。”剑清漪道，“准确说，他要你体内的圣碑碎片，以及……你这个人。混沌始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想‘完整回收’。”
完整回收——这四个字让萧辰不寒而栗。
“所以现在，我该束手就擒？”
“不。”剑清漪忽然抬剑，指向天际黑云，“仙君，快走。我已将三位姐妹的神魂用剑意护住，暂时无碍。你立刻前往北域‘寒冰狱’，那里有我留下的线索。至于这里……”
她转身，面对从洞口追出的三尸化身，诛仙四剑图光芒大放：“我来拖延。”
“清漪，你——”
“快走！”剑清漪厉声道，“血契印只命令我擒人，没命令我不准放人。契约的漏洞，我能钻一时。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一剑斩向三尸化身，剑光如虹。
萧辰咬牙，知道此刻不是婆妈的时候。他施展逍遥游身法，化作流光冲向冰岚三女。圣碑碎片之力全开，强行破开禁锢，将三女收入随身洞府。
“想走？”恶尸化身冷笑，一掌拍来。
但剑清漪已挡在前方，四剑齐出：“诛仙剑阵——封天锁地！”
剑光如牢，将三尸化身暂时困住。
萧辰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撕裂虚空，遁入其中。
他消失的刹那，剑清漪喷出一口鲜血。血契印开始反噬了——她虽未完全违背契约（人确实擒了），但放走的行为已触犯边界。
“愚蠢。”善尸化身摇头，“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他不是男人。”剑清漪擦去嘴角血，笑容惨淡，“他是希望。”
话音落，她引爆诛仙四剑图。
“轰——！！！”
自爆本命法宝的威力，将三尸化身炸得粉碎——虽然只是化身，但也够他们本体喝一壶了。
剑清漪瘫倒在地，气息奄奄。
但她眼中，没有后悔。
……
萧辰在虚空中疯狂穿梭。
他不敢回镇守仙府——剑清漪说东域已被渗透，仙府内部必有叛徒。此刻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随身洞府内，冰岚三女陆续苏醒。
“萧辰……”冰岚看到他，松了口气，但随即脸色一变，“清漪呢？”
萧辰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三女沉默。
瑶光轻声道：“清漪姐姐……太苦了。”
玄女则感应着什么，忽然道：“仙君，你体内魂印在躁动。似乎……在与某种存在共鸣。”
萧辰这才注意到，眉心魂印确实在发热。而且共鸣的来源方向，正是北域。
“寒冰狱……”他想起剑清漪的话，“她在那里留下了线索。”
“必须去。”冰岚坚定道，“清漪为我们牺牲，我们不能辜负她。”
“但镇守仙府那边……”瑶光担忧。
“仙府有酒师尊坐镇，暂时无忧。”萧辰道，“况且，叛徒在暗我们在明，此刻回去反而危险。不如按清漪的指引，先去北域看看。”
四人达成共识，调整方向，直奔北域。
北域，寒冰狱。
这是仙庭关押重犯之地，位于极北苦寒之域。狱分九层，越往下寒气越重，到第九层时，连金仙的元神都会被冻结。
萧辰抵达时，发现寒冰狱已被人从外部攻破。守狱的天兵天将横尸遍地，狱门大开，寒气外泄，将方圆百里化作冰雪世界。
“来晚了。”冰岚探查后沉声道，“至少是十二位金仙联手所为，其中有三人的功法路数……像是古剑宗长老。”
萧辰心中一沉。古剑宗长老叛变，意味着剑堂已彻底失控。
他小心翼翼进入狱中。前三层空无一人，第四层开始出现打斗痕迹。到第七层时，一具尸体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剑无极。
但死状诡异——他浑身结满冰霜，胸口插着一柄断剑，断剑上刻着两个字：清漪。
“是清漪的配剑。”冰岚认出，“她来过这里。”
萧辰检查尸体，发现剑无极并非死于剑伤，而是……神魂自爆。
“他应该是被清漪逼到绝境，选择了自爆。”瑶光分析，“但清漪为何要杀他？血契印的立契者死亡，契约并不会解除，反而可能加速反噬。”
“除非……”萧辰脑中灵光一闪，“除非杀他的人，不是清漪。”
他仔细查看断剑，终于在剑柄处发现一道极细微的刻痕。刻痕组成一个古老的符文——那是剑清漪独创的“剑心传讯”，只有修炼古剑宗核心剑道之人才能解读。
萧辰以剑意注入，符文亮起，化作一段画面：
画面中，剑清漪与剑无极在寒冰狱对峙。剑无极浑身黑气缭绕，已完全混沌化。他狞笑着：“女儿，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解除血契？太天真了。血契真正的掌控者，是始祖本人。我不过是个媒介。”
剑清漪持剑而立，神色平静：“我知道。所以我来，不是为杀你。”
“那是为何？”
“为留下这个。”她一剑刺入自己心口，逼出一滴“剑心血”，“父亲，您教过我，剑者当有斩断一切的觉悟。今日，女儿便斩断与您的血脉联系。”
剑心血化作符文，印在剑无极额头。那是古剑宗禁术“斩亲诀”，可强行斩断血脉因果。
剑无极脸色大变：“你疯了！斩断血脉，你会修为尽废，寿元大减——”
“但血契，就无效了。”剑清漪微笑，又逼出三滴剑心血，化作三枚玉简，“这三枚玉简，留给萧仙君。父亲，永别了。”
她转身离去。
画面到此结束。
萧辰在剑无极尸体旁，果然找到三枚血色玉简。
第一枚记载着圣碑真相：
“上古时期，混沌始祖为守护诸天，炼制三十六块‘混沌天碑’，镇压三十六处邪源。后因理念分歧，三十六位弟子中的十二人背叛，以天碑为基，炼制‘圣碑’，反将始祖镇压。叛徒即为初代镇守者。”
第二枚记载着血契印的解法：
“血契印的核心是始祖神魂印记，需以至少六块圣碑碎片之力，配合‘混沌归元阵’，方可剥离。布阵之法如下……”
第三枚只有一句话：
“仙君，我在‘归墟海眼’等你。若你能集齐六块碎片，便来救我。若不能……便忘了我。——清漪留”
萧辰握紧玉简，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圣碑的炼制者是叛徒，原来混沌始祖曾是守护者，原来剑清漪为斩断血契，不惜自损根基……
“清漪姐姐去了归墟海眼？”瑶光惊道，“那里是东海禁地，连龙帝都不敢轻易深入！”
“她应该是被逼的。”冰岚分析，“血契印虽因斩断血脉而失效，但始祖可能察觉到了。她必须去一个连混沌都难以追踪的地方。”
萧辰深吸一口气，将三枚玉简收起。
“先去归墟海眼，救清漪。然后……集齐六块碎片，解开所有真相。”
“但镇守仙府那边……”玄女担忧。
“仙府有酒师尊，还有敖广前辈等人，暂时应该无碍。”萧辰道，“况且，叛徒的目标是我和圣碑碎片。我不在，他们反而安全。”
他看向东方，那是归墟海眼的方向。
“走吧。这次，不能再让任何人牺牲了。”
四人正要离开寒冰狱，狱外忽然传来震天喊杀声。
萧辰冲出狱门，只见天际黑压压一片——混沌大军，竟已追到北域！
为首的，是三位陌生面孔。但从气息判断，每一个都不弱于三尸化身。
“萧仙君，久仰。”中间那位白袍书生微笑，“在下‘文曲’，这位是‘武曲’，这位是‘廉贞’。我们乃混沌七使之三，奉始祖之命，请您‘回家’。”
混沌七使，据说是始祖麾下最得力的七位战将，皆有罗天上仙修为。
一次性来了三位！
“看来，始祖真的很重视我。”萧辰冷笑，镇守真身全开，五块圣碑碎片环绕周身，“但请人，得有请人的态度。”
“态度？”武曲是个魁梧壮汉，咧嘴露出森白牙齿，“打赢我们，就有态度！”
他率先出手，一拳轰出，拳风所过，空间寸寸碎裂！
罗天上仙的一拳，可碎星辰！
萧辰不敢硬接，逍遥游身法催到极致，险险避开。但拳风余波扫中，仍让他气血翻腾。
冰岚、瑶光、玄女想要助战，却被文曲、廉贞拦住。
“三位仙子，你们的对手是我们。”文曲折扇轻摇，无数文字从扇中飞出，化作牢笼困住三女。
廉贞则一言不发，手中长枪如龙，直刺萧辰后心。
以一敌三，绝境再临！
但这次，萧辰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决绝。
他想起剑清漪的牺牲，想起圣碑的真相，想起肩上的责任。
“系统，燃烧所有能量，推演最佳突围方案！”
【能量不足……检测到宿主拥有五块圣碑碎片，可激活隐藏功能“圣碑共鸣”】
【圣碑共鸣：以碎片为引，强行提升宿主一个大境界，持续十息。代价：碎片可能永久损伤】
十息，足够了。
“激活！”
五块碎片同时炸裂般亮起，磅礴力量涌入萧辰体内。他的气息疯狂暴涨，金仙中期……后期……巅峰……大罗金仙！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此刻的他，已拥有大罗战力！
“一剑，破万法！”
天工圣剑斩出，剑光照亮整个北域天空。
文曲的牢笼碎，武曲的拳风破，廉贞的长枪断。
三使齐齐吐血倒退，满脸骇然。
“走！”萧辰卷起三女，撕裂虚空，遁入归墟方向。
十息后，气息回落。
五块碎片光芒黯淡，表面出现细微裂痕。
但至少，他们逃出来了。
虚空中，萧辰看着手中的碎片，喃喃道：
“归墟海眼……无论那里有什么，我都必须去。”
“清漪，等我！
【下章预告：归墟海眼，混沌起源之地！萧辰遭遇混沌七使围杀，剑清漪现身相救却重伤。海眼深处，初代叛徒之一的残魂苏醒，揭露当年背叛的惊天真相——原来，一切都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