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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雾里余温 > 第307章 稻草人旁的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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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打湿稻草人衣角时,思砚正蹲在田埂边画草叶上的水珠。月光把露水照得透亮,像撒了把碎钻,顺着稻草人的布衫往下淌,在腰间的麻绳上聚成小珠,又“嗒”地落在泥土里,洇出个深褐的点,像谁在地上点了滴墨。

“别总盯着露水画,”林砚提着马灯过来,灯芯的光在雾里晕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这露水看着凉,其实养庄稼,跟你画里的淡墨似的,不显山露水,却润得很。”他用手抹了把稻草人肩上的露,水珠在掌心滚,“你看这水,能映出灯影,比镜子还灵。”

思砚的笔尖在纸上扫出淡白,把露水的亮晕染开,果然比实笔更显清透。他想起昨夜暴雨,稻草人被淋得直晃,草帽歪到了一边,林砚冒雨过来扶,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却还笑着说“它要是倒了,獾今晚就得开荤”。那时的雨水顺着稻草人的布条流,在地上汇成小溪,倒像它在掉眼泪。

苏晚端来刚温的姜茶,陶碗里的茶汤泛着琥珀色,姜的辣香混着露水的凉,在田埂上漫成圈。“来老先生说夜露重,”她把碗往思砚手里塞,“喝碗姜茶暖暖,别染了风寒。”她指着稻草人布袋里的药草,“这苍术遇了露,香味才透出来,比晒干的管用十倍。”

外婆坐在马灯旁,用稻草人的旧草秆编小蚱蜢,草叶在手里转着圈,沾着的露水往下滴,在灯影里画出细痕。“这草秆吸足了露,”她把编好的蚱蜢往思砚兜里放,“软和,不容易断,像人喝够了水,才有劲。”思砚摸了摸兜里的草蚱蜢,潮潮的,带着点土腥,像刚从田里捡的。

夜里,风停了,露水落得更密。稻草人戴着草帽,在月光里站得笔直,铃铛偶尔被露水滴中,“叮”地响一声,像打更的人敲了下梆子。思砚趴在画稿上,把月光下的草叶画得发亮,每片叶尖都挑着颗露,像举着小小的灯。

来老先生披着外衣过来,看了画稿点头道:“这露水得画‘动’,不是死的珠,是要掉没掉的劲,像日子里悬着的盼,最让人记挂。”他指着稻草人的影子,“你看这影里的露痕,比亮处的更显,暗处的东西往往更实在。”

林砚在瓜田边挖排水沟,铁锹插进湿润的泥土,“噗”地冒出串气泡,混着草的腥。“这沟得趁着露水挖,”他把土往两边扒,“泥软,好成形,跟你趁灵感画画一个理,错过了就没那股劲了。”思砚看着画里的露水,突然在稻草人脚边添了只蜗牛,壳上沾着露,正慢慢往草叶上爬,像在追赶什么。

苏晚端来刚烤的栗子,纸袋里的栗子还冒着热气,壳上的绒毛被露水打湿,亮晶晶的。“来老先生,剥个栗子暖暖手,”她把栗子往石桌上倒,“用炭火煨了半夜,比白天烤的更糯。”林砚剥了个塞进思砚嘴里,烫得他直哈气,栗子的甜混着姜茶的辣,在舌尖撞出股暖,像把夜露的凉都驱散了。

夜深时,画稿上的《夜露守护图》已经有了模样:露水的白、月光的银、稻草人的金、蜗牛的褐,在灯影里透着股静,像把夜里的坚守都收进了纸里。林砚把排水沟理得更顺,苏晚在给稻草人重新系好草帽,外婆坐在马灯旁数着编好的草蚱蜢,说“够小毛豆玩到天亮了”。

思砚捧着空纸袋坐在田埂上,看月亮慢慢西斜,露水在稻草人的布衫上凝成细珠,像谁给它缀了串银链。远处的蛙鸣低了,只有萤火虫的亮在草间闪,像撒了把会动的星。他想起露水的凉、姜茶的暖、栗子的甜、蜗牛的慢,突然觉得这稻草人旁的夜露,不仅是水,更是日子——有静的守、动的护、藏在暗处的实、融在甜里的辣,都像这露水,看着轻,却把田埂润得透透的,让每个夜里的瞬间都藏着生长的劲,像外婆说的,“露水下得足,明天的瓜才长得欢”。

夜风带着栗子的香吹进瓜田,稻草人在月光里轻轻晃,铃铛偶尔响一声,像在跟露水道别。思砚知道,等太阳升起,露水会被晒干,却把劲都留给了瓜藤;等秋天来了,稻草人会被收起,可夜露的润会藏在土里;而这稻草人旁的夜露,会像画里的蜗牛,把慢的守、暖的护、静的盼,都爬进记忆里,想起时,指尖会泛起凉,心里会浮起栗子的甜,像这田埂上的夜,悄悄的,却攒着数不清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