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边缘,幽泉老魔静静地悬浮于半空之中。
那纯黑色的袍服,在能量余波的冲击下猎猎作响,仿佛在为杀戮奏响节奏。
兜帽下的阴影里,那两点仿若来自冥狱的目光,竟罕见地第一次显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嗯?”一声低沉的轻咦,从他唇间溢出。
他着实没有料到,一个微不足道的筑基小修士,竟能在他饱含杀意全力施为的虚空一指下逃生!
那枚玉佩所展现出的护身之能,以及对方激发的空间传送符,这一切都大大超出了他对普通筑基修士的认知范畴。
“护身异宝?三阶随机传送符?哼,倒是有几分气运和家底。”
幽泉老魔的声音依旧冰冷刺骨,但其中所蕴含的杀意,却在这一刻愈发浓郁。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蝼蚁的挣扎,不过徒增笑料罢了。”
话语落下,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分毫,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嗡——!
一股浩瀚如海的神识之力,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百里?远远不止!元婴修士的神识范围,岂是区区百里能够衡量!
方圆百余里内的所有生灵气息、能量波动,乃至空间中残留的丝丝痕迹,此刻都清晰无比地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中。
而那道正在疯狂燃烧精血,气息混乱且微弱的印记,以及伴随着残留煞气的血色遁光,在庞大的神识感知下,被他精准锁定。
“找到了。”
幽泉老魔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区区百里,燃血而遁?可笑至极。”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狂暴波动,他的身体仿佛与空间融为一体,以一种看似悠然缓慢,实则快到了极致的速度,朝着尚驰血遁的方向“滑”了过去。
一步跨出,便是十数里之遥!这速度,超过了尚驰燃烧生命才换来的血遁术遁速。
双方的距离,正在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拉近!
........
千万里之外,在中天大陆的东北部边陲,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十万大山。
在这大山深处,云雾常年缭绕,灵隐派便坐落于此。
宗门的重地魂灯阁内,光线甚是昏暗,唯有无数盏魂灯,或明或暗,又或已悄然熄灭,如点点星辰悬浮在巨大的玉石壁面上。
这些魂灯,无声地讲述着门下弟子的生死状况。
在角落之处,两名身着普通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正靠着柱子,显得百无聊赖。
“尚林,你说咱俩这卧龙凤雏还得在这鬼地方熬多久啊?”
一个身形稍高,眉宇间透着几分机灵与市井气的青年,不耐烦地踢了踢脚下的蒲团,压着嗓子抱怨起来。
“不过就是借用了衍易派弟子几枚丹药而已,至于罚咱们在这看守这破灯十年吗?”
身旁那个身材精壮,面容坚毅,眼神沉稳的青年抱臂而立,目光在壁上密密麻麻的魂灯间扫过,语气平淡地说道:“十年?依照门规,无故抢夺虐打他派弟子,还被人家抓住了把柄,本应去宗门矿山服劳役五十年。
如今让咱们看守魂灯阁,那可是掌门师伯看在……妹妹和小师兄的面子上,才格外开恩的。”
提及小师兄时,尚林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敬仰之色。
“行了行了,又是小师兄!”
尚达撇了撇嘴,不过语气里倒没多少真的不满,反倒隐隐带着些羡慕。
“听说小师兄在中天大陆混的风声水起,连金陵国公主都敢绑架,和他相比,咱们打劫打劫友宗弟子,简直就和做善事没什么区别。”
“都这么多年没小师兄的消息了,当初要不是他带着咱们这俩没什么天赋的人入门,咱们现在在人间说不定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唉,也不知道他……呃?!”
尚达的话,突然就这么硬生生地停住了。
只因一直静静扫视魂灯壁的尚林,身体陡然间如遭雷击般僵直。
他那向来沉稳的双眼,此刻瞪大到极致,死死地盯住魂灯壁最上方代表“尚”字辈首席弟子的那一排。
在那之中,有一盏位置格外靠前的魂灯,灯座上镌刻着“驰”字。
原本这盏应稳定燃烧、光芒内敛的魂灯,此刻灯焰却微弱得可怜,恰似狂风中摇摇欲坠的残烛,摇曳不止,光芒黯淡得近乎消失,呈现出一种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的、令人心慌的灰败之色。
灯焰的核心处,还隐隐透出一丝带着不祥气息的死寂黑气。
“不好!!!”
尚林惊吼一声,划破了魂灯阁的死寂氛围。
他脸色变得惨白如纸,眼中满是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
他根本无暇解释,身体飞快朝着魂灯壁射去,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作为看守弟子,他凭借临时权限,全然不顾魂灯阁的防护禁制,以最快的速度,既小心翼翼又无比迅猛地,用法诀将那盏濒临熄灭的魂灯轻轻摘下,紧紧捧在手心。
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他因极度紧张而扭曲变形的脸庞。
“尚达!快走!赶紧去找掌门!小师兄性命攸关!”尚林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透着急迫。
说着,他一把揪住还处于发懵状态的尚达,好似拖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麻袋,头也不回地朝着掌门大殿疯狂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