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的夜晚已经裹着凉意，城堡的壁炉里还燃着零星火星，暖光漫过地毯，刚好落在暮光床边叠好的淡紫色睡衣上。
她刚用毛巾擦完头发，发梢还沾着细碎的水珠，伸前蹄去拿睡衣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上压着的相框——玻璃下，小时候的自己正挂在闪耀盔甲的脖子上笑，哥哥的鬃毛被风吹得乱乱的，却牢牢护着她。
看着照片里哥哥的模样，暮光忽然想起先前和午夜没聊完的话题：当时没说出口的、关于“想要姐姐”的细碎念头，倒适合在这样的夜里接着说。
她随手拢了拢肩上的羊毛披肩，轻手轻脚走到书房门口，还没敲门，就看见里面亮着的台灯——午夜正坐在书桌前，前蹄捏着笔，时不时低头在防汛清单上勾划，暗紫色的鬃毛垂下来几缕，遮住了眼底的浅淡倦色，桌沿还放着半杯早已凉透的薄荷茶。
“这么晚了，还在忙啊？”暮光轻轻叩了叩木门，声音放得很软，怕惊扰了夜里的安静。
午夜抬头时还带着点愣神，看清是她才放下笔，下意识揉了揉发酸的前蹄：“嗯，想着把明年的防汛物资清单理完再睡，省得后续漏了细节。你怎么还没休息？”
“想起之前我们没聊完的话了。”暮光走到她对面坐下，蹄尖无意识划过桌沿的木纹——那上面还留着白天整理文件时的淡墨痕，“关于‘想要姐姐’的事，我当时没说完——其实小时候我总缠着妈妈，问她能不能给我生个姐姐，结果妈妈总笑我，说‘有个哥哥护着你还不够呀’——”
“等等？！”午夜猛地攥紧笔，笔尖在清单上顿了一下，才连忙加快动作勾划最后几处核对项，声音里带着点急促却又透着认真，“我马上把清单这点收尾工作弄完……弄完我们就坐下来，详细说这件事。”
“嗯……好吧。”
看着她笔尖飞快却没有半分敷衍的样子，暮光心里悄悄暖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原来自己没说完的话题，午夜竟也记得这么清楚，还真的把这件事看得相当重要。
——
“暮光……你接着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暮光看着午夜几乎是“一秒归位”的模样——刚把笔搁在墨水瓶旁，又伸前蹄把摊开的防汛清单仔细叠成整齐的小方块，连边角都对齐了桌沿，才转身面向自己，暗紫色的鬃毛因为刚才的动作晃了晃，耳尖还带着点没褪去的认真劲儿，倒像只准备听指令的小幼驹，着实有些可爱。
她忍不住低笑出声，蹄尖轻轻敲了敲对面的椅子扶手：“你坐下来吧，又不是要开什么严肃会议，不用这么紧张。”
午夜愣了愣，才慢慢坐下，前蹄无意识地攥了攥衣角，耳尖悄悄泛红：“我没紧张……就是怕漏听你说的话。”
“怕什么，又不是说一遍就忘了。”暮光随手拿起桌沿那杯凉透的薄荷茶，蹄尖碰了碰杯壁，又放了回去，“先说说小时候吧——当时我缠妈妈要姐姐，哥哥还吃醋了好几天，故意把我最喜欢的魔法故事书藏起来，说‘有我这个哥哥还不够，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边说边笑，眼底漫着暖光：“后来还是妈妈哄着，说‘哥哥和姐姐一样疼你，只是疼你的样子不一样’，他才把书还给我，还别扭地说‘以后你有心事，也可以跟我说，不用非要找姐姐’。”
午夜听得很认真，连刚才的倦色都淡了些，可没等她再问，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前蹄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飘向桌沿的薄荷茶杯——像在斟酌怎么说出口：“其实……我在那个世界，成了紫悦的姐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我真的很想当好这个姐姐，可又不知道她到底想不想要一个姐姐。”
暮光握着茶杯的动作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慢慢柔成了理解——她伸出蹄子轻轻碰了碰午夜垂在肩前的鬃毛，语气软得像壁炉里的暖光：“我……特别懂这种‘怕自己的心意没被接住’的感觉，午夜。”
“如果硬要我说的话，我肯定是想要一个姐姐的，毕竟除了b.b.F.F.F.，我还没体验过有姐姐陪自己聊心事、分烦恼的感觉呢——”
“真的吗！”午夜猛地抬头，耳尖的红又深了些，眼里还藏着点不敢相信的亮。
“不过我的回答也仅供参考啦。”暮光笑着补充，没让她的期待落空，却也说得实在，“另一个世界的我（也就是另一个紫悦），虽然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有些地方还是不同的。”
“……这个我知道的，”午夜攥紧了自己的蹄子，有些惭愧地说道，“其实……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该和她怎么相处，那段时间连名字都容易记混——”
她连忙顿住，生怕暮光误会，又急着澄清：“是糊里糊涂就把紫悦和暮光闪闪搞混了！当然，我说的是那个世界的暮光闪闪，绝对不是你。”
“我知道，接着说说你自己的看法吧。”
“……我,我吗？”
午夜的耳尖还泛着红，听到暮光的话，先是下意识低头攥紧了蹄子，蹄节轻轻蹭过桌沿的木纹——像是在攒力气，才慢慢抬起头，声音软乎乎的，却比刚才多了几分认真：“我……我后来想了好久，其实搞混名字的时候，我特别怕——怕自己连‘姐姐’该有的样子都做不好，更怕那个世界的紫悦觉得我很奇怪。”
她顿了顿，蹄尖轻轻蹭过桌沿的旧痕，眼神飘向壁炉里跳动的火星——火光映在她眼底，像盛着细碎的过往，语气也轻得像裹了层暖意：“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我本来也不属于那个世界，却在那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原来那才是我想回去的地方。”
话音落了片刻，她才又抬眼，像是终于理清了藏在心里的因果，轻声补充：“我原来就是为了寻找自己世界的暮光闪闪，才乘坐时空穿越机器，却阴差阳错来到了你这边。”
“这一切都因缘而起，在极北之地遇到你之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今后身边会出现一位像你这样——能懂我纠结的心事，还能一起扛过防汛难关的伙伴，更别说从普通同事，慢慢变成彼此信任的战友了。”
“当然，从某些方面上来说，午夜你就像刚学会走路、步履蹒跚的小马驹，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学习——但谁又是完美的呢？慢慢来就好，有这份愿意学着变好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以前最不想要的，就是像你这样‘四肢发达头脑又简单’的姐姐！”
说这话时，她故意皱了皱鼻子，耳尖却悄悄翘了点——明明语气带着点调侃，眼底却藏着藏不住的笑意，完全没了之前纠结的模样，倒像在跟熟悉的朋友拌嘴。
“你在魔法上的造诣丝毫不逊于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偏偏在和他人的交流上，却像个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小孩子似的呢，午～夜～”
紫色天角兽的耳尖“嗡”地一下红透，连带着颈侧的暗紫色鬃毛都炸起几缕——她猛地往前探了探身，前蹄“啪”地拍在桌沿上，震得那杯凉透的薄荷茶都晃了晃，却偏偏声音里还带着点没藏住的委屈：“谁、谁一窍不通了！”
话刚说完，她自己又觉得底气不足，指尖无意识地攥皱了桌角的纸巾，暗紫色的尾巴尖在椅子后面轻轻烦躁地扫了扫：“再说了……交流有什么难的！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说那些弯弯绕绕，魔法能解决的事，干嘛要费口舌！”
可越说越觉得像是在找借口，她干脆别过脸，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星，声音又低了下去：“……而且我都在学了，你还总拿这个说我。”
暮光看着她那副“炸毛却不敢真凶”的模样，忍不住憋笑，伸蹄把晃得厉害的薄荷茶往旁边挪了挪，还递过去一张平整的纸巾：“好好好，我们午夜进步大，是我不对。”
可话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不过回去之后跟紫悦聊天，要是又‘学’到新技巧，可得跟我分享分享，让我也见识见识我们‘交流小能手’的厉害。”
“你！”午夜猛地转回头，瞪向暮光的眼睛都亮了亮，可对上她眼底满是笑意的暖光，又忽然泄了气——只是伸蹄抢过纸巾，狠狠擦了擦刚才拍桌子蹭到的痕迹，耳尖的红却慢慢淡成了浅粉，嘟囔道，“分享就分享……反正我肯定会比你说的厉害。”
壁炉里的火星“噼啪”响了一声，映着她悄悄垂下去的鬃毛，倒没了半分恼羞成怒的样子，只剩点被调侃后的小别扭，像团被揉乱了却依旧软乎乎的暗紫色绒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