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第三根手指竖起!
“今日,渭水借寡人之口,赦免沣、涝、浐水三家旧罪!又强令浐水归顺于寡人麾下!再结合之前赐予‘帝君’之位!其目的已昭然若揭!”
敖烈声音沉凝,带着一种洞察天机的智慧:
“渭水那位玄渊道长,意在借寡人之手,借寡人这‘八水帝君’的权位!构建一个层叠有序、上下分明的统御体系!以此!来代其掌控整个关中!乃至未来整个南赡部洲的水脉枢纽!!寡人与诸位,便是这体系中的关键一环!”
“嘶——!”
众将领倒吸一口冷气!瞬间豁然开朗!这是要将他们抬到代理人、执行者的位置!是机遇!更是重担!
“第四件事!”第四根手指!
“受渭水大恩!封号帝君!执掌香火!代统水脉!我等可曾有过半分回报?!可曾在渭水遭袭之时,有过半分实质性的助战之力?!”
敖烈的目光如电,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扫过每一个将领的脸庞!
“没有!我们甚至连敌人是谁、从何而来都摸不清!那所谓的‘敌人’,便被道长雷霆手段彻底碾碎了!干净利落!如同扫除尘埃!”
他的话音陡然变得凌厉:
“但!这!就是作为八水都总管的我们没出兵的理由么?!坐享其成的理由吗?!!”
“扑通!扑通!”几名心志稍弱的将领额头冷汗滴落!脸色惨白!
敖烈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残酷的现实意味:
“投名状!诸位可懂?!”
“投名状!诸位可懂?!”
他目光扫过下方:“今日这场仗!我们为什么要打?!为什么要打得如此惨烈?!甚至不惜填上我们最精锐的儿郎?!!”
“因为!这是我们的诚意!是我们唯一能拿得出手!向渭水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途径!”
他声音陡然拔高!
“打!必须打!不仅要打!还要打得狠!打得惨!打得让渭水看到我们的忠诚!看到我们的决心!看到我们的实力!也看到我们的……鲜血!这!就是我们的投名状!用我泾水儿郎的鲜血和骨肉铸成的!!!”
敖烈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将领的心口!那份憋屈!那份心痛!那份不解!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不是为了浐水的地盘!不是为了鳞浪那点赔偿!而是为了向更强大的靠山缴纳一份足以证明自身存在的沉重代价!
“父王……儿臣……明白了……”敖剥脸上的憋屈被一种复杂到极点的神色取代,声音艰涩。
众将领眼中也闪烁着明悟的光芒,那口闷气仿佛随着敖烈的话语吐了出去。
“第五件事!”敖烈伸出第五根手指!脸上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开怀、充满期待与野心的笑容!
“这场仗!我们付出的代价惨痛!但也打出了几个天大的好处!你们可知?!”
他声音洪亮,带着强烈的感染力:
“第一!渭水对吾等的芥蒂!彻底烟消云散!从此!我们将是渭水真正看重的部下!而非可有可无的……附庸!”
“第二!我等已用鲜血与忠诚!彻底赢得了渭水的认可!从此!我们身后!真正站着不惧任何势力的巨擘靠山!其威势之盛,尔等今日已有目共睹!再无疑虑!”
“第三!”敖烈眼中精光爆射,“从今往后!我关中敖氏!真正在这八水之地!不!是在整个关中水脉之中!扎稳了根基!立住了脚跟!!”
他猛地一挥袍袖,气势如虹:
“八水之地!沣、涝已被震慑!浐水已入吾囊中!泾、渭两水更是一体同生!再加上今日归顺的鳞浪一脉!这八水!已有六水尽在我手!唯剩那两处……”他嘴角勾起一个残酷而自信的冷笑,“以渭水那位的手段……你们猜猜……那苟延残喘的两家……还能支撑多久?”
“轰!”
如同点燃了燎原之火!
所有将领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炙热!呼吸变得粗重!刚刚的颓废、憋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野的兴奋、巨大的期望和无穷的动力!
对啊!靠山!稳固了!势力!壮大了!地盘!扩张了!
“待到关中水系彻底疏通!八水归一!商旅通衢!万帆竞发!那时……万民之香火鼎盛!诸水之源流滋养!诸水之神位加持!!”敖烈的声音如同魔咒,充满了诱惑,“我等之修为……又将增长几何?我泾水敖氏……又将兴盛至何等境地?!嘿嘿……嘿嘿嘿……”
最后几声低沉的笑声,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雄心与志在必得的霸道!
静!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
“吼——!!!”
所有将领再也抑制不住!齐刷刷地爆发出震天的咆哮与欢呼!如同沉睡的怒龙彻底苏醒!将刚才所有的憋屈、心痛、郁闷全都宣泄一空!化作冲天的战意和无穷的信心!
有靠山!有未来!有军功!有提升空间!
接下来呢?当然要继续打!打潏水!打滈水!军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资源倾注!意味着地位提升!意味着修为瓶颈的松动!
“大王圣明!”
“帝君高瞻远瞩!属下心悦诚服!”
“为泾水!为帝君!万死不辞!”
“干了这杯!!为帝君贺!为未来贺!为咱们的靠山——干!”
大殿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压抑许久的低气压被冲天的豪情彻底撕碎!杯盏交错!觥筹纵横!笑声震耳!
蟹统军直接抱起比他身子还大的酒坛狂饮!
骨蛮主将用粗壮的骨臂将酒杯砸碎在地!
蛇将螭九也罕见地咧嘴大笑!
连龟相那布满褶皱的老脸都舒展开来,颤巍巍地举起玉杯!
泾水龙宫瞬间化作一片沸腾的海洋!
酒酣耳热之际,敖剥端起一个盛满琥珀色灵酿、足有海碗大小的玉爵,踉踉跄跄走到敖烈御座之前。他脸上醉态已显,双眼却亮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彻底被点醒的兴奋!
“父王!!”他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剥儿……服了!彻底服了您老的深谋远虑!今日一番话,真是醍醐灌顶,震聋发聩,让儿臣彻底明白了咱们敖家大船要往哪里开!以后……您让打哪儿!儿臣就打哪儿!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这酒……敬您!我干了!!!”
说罢,他猛地一仰头,将那碗价值万金、足以让普通小妖爆体而亡的烈性灵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辛辣滚烫的酒液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喉咙,却也点燃了他胸中那份野望与斗志!
敖烈看着幼子此刻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也端起酒杯,微微颔首。
大殿之外,洒金湖的湖水依旧缓慢流淌着,带走了最后的血腥与残骸。但泾水龙宫深处的欢腾喧嚣,却如同新生的火种,宣告着一个全新的、充满侵略性与巨大野心的时代,已在关中的水脉深处悄然拉开序幕!那八水之地的格局,注定将在不久之后,迎来一场更为宏大而彻底的洗牌!
月隐星沉。
听涛庄外渭水汤汤,夜风裹着水汽拂过竹林,发出沙沙轻响。庄子深处那间临水的精舍内,灯火早已熄灭,唯余檐角一盏风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昏黄斑驳的光影。
子时三刻,一道极淡的云气自庄内悄然升起。
那云气初时如烟似雾,淡得几乎融进夜色里,只在水面倒映的微光中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轮廓。它升得很慢,很稳,全然不似寻常仙家驾云时那般霞光流转、声势煊赫。云头之上,巽二郎一袭青灰色云纹劲装,长发用一根乌木簪子简单束起,面上再无往日那种张扬跋扈的气焰,连周身自然外溢的仙灵波动都被刻意收敛,整个人沉静得像一潭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