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梁一看着屏幕上刚刚由“深蓝”基地安全主管秦琉璃提交的关于“疑似硬件级安全威胁”事件的初步研判报告，眉头微蹙。
报告逻辑清晰，解释合理，处置建议专业，看起来像是一次由实验性设备测试引发的意外扰动。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触发“幽灵通道”预检测序列的条件非常苛刻，一次普通的冷却负载调整和雾化冷却测试，真的能恰好凑齐那几个分散的物理条件吗？概率太低。
他调取了警报触发前后，“深蓝”基地更详细的原始传感器数据和网络流量快照。
并且叫来了几位技术安全专家。
专家不亏是专家，很快他们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几个被秦琉璃在报告中没有重点强调、但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有些扎眼的数据点上。
一是德里克·桑托斯在警报触发前对那份“归档版”数据集的访问-----时间点太巧了。
二是那个从德里克实验室发出、经由公共节点中转、最终流向卢森堡的微小加密数据流。虽然使用了加密和非标准端口，但在“蜂巢”的深度流量分析模型下，这种模式的隐蔽性并不算顶级。
查梁一听着这些专家们的分析，立刻让人将这两个异常点与之前“蜂巢”监控到的、燕京市内出现的规律性“心跳包”信号进行了关联分析。
经过排查，虽然加密方式和目标服务器不同，但那种在特定时间窗口内、利用系统“注意力”可能分散的时机进行小规模数据传输的行为模式，有着微妙的相似性。
他沉思片刻，接通了赵山河办公室的电话。
“山河，有情况。”
“说。”赵山河的声音清晰传来，背景安静，显然也在工作。
查梁一简要的说了一下“深蓝”的警报事件、秦琉璃的报告，以及几位专家会诊发现的两个疑点及其与燕京“心跳包”的潜在关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赵山河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你怎么看秦琉璃的报告？”
查梁一：“据这些专家分析，报告本身很专业，无懈可击。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预先准备好的说辞。而且，琉璃似乎有意淡化了德里克·桑托斯在同期活动的异常性。”
“你的结论？”
“我认为，秦琉璃可能察觉到了德里克的一些问题，甚至可能掌握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线索。但她选择不通过正式渠道上报，而是用这次‘意外’警报来掩盖自己的调查行为，或者……测试系统的反应。”查梁一顿了顿，“另外，不排除这次警报本身，就是她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主动制造的。”
赵山河那边传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那个流向卢森堡的数据，能破解吗？”
“加密方式很独特，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是他们说需要时间。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家伙已经锁定了接收服务器，可以尝试进行网络渗透或物理手段。”查梁一说道，“另外，根据秦琉璃报告中提到的‘异常电磁干扰’，我电话通知了王顶光，这小子行动很快，他带人重新扫描了‘深蓝’基地相关区域的无线频谱，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非常微弱的异常信号源，位于核心服务器区旁边的耗材预备间内，信号特征与某种微型发射器吻合。”
“发射器还在吗？”
“我们的人，远程扫描时信号已经消失，可能是一次性触发或远程关闭了。王顶光已安排可靠人员，将在下一次例行巡检时，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对该区域进行物理排查。”
“很好。”赵山河的声音冷了下来，“既然琉璃可能发现了什么却不报，既然德里克这条线还在活动，而‘基金会’又这么关心‘深蓝’……那我们就给他们看点他们想看的。”
“妈的，你的意思不会是？”
“对，将计就计。”赵山河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算计，“既然他们想通过德里克获取数据，我们就‘帮’他们一把。准备一份‘礼物’，一份看起来像是‘深蓝’二期‘能量传输效率优化模块’的早期测试数据包。数据要做真，核心算法要埋下我们独有的‘印记’和逻辑陷阱。然后，制造一个机会，让德里克‘顺利’拿到这份数据，并‘安全’地传递出去。”
“用真数据做饵，里面藏好追踪器和炸弹。等‘基金会’投入资源研究甚至试图复制时，我们不仅能追踪到他们的研究节点，还能在关键时刻让他们的努力化为乌有，甚至反向注入错误信息。你这个逼样的，真是贱！！！”
“不止如此。”赵山河补充道，“这份‘礼物’的传递过程，要看起来是德里克在琉璃制造的这次‘意外’警报的掩护下，冒险完成的。这能让‘基金会’更相信数据的真实性，也能……让琉璃和德里克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微妙。”
这是一箭三雕。
测试秦琉璃的真实立场和隐瞒的动机；利用德里克传递致命诱饵；加深“基金会”对这条情报线的依赖和信任，为最终收网创造条件。
“需要让琉璃知道这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吗？”查梁一问。
“暂时不用。”赵山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她的立场需要观察。如果她真的发现了德里克的问题却选择隐瞒，必然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过早暴露计划，可能会打乱她的步调，也可能让她做出对我们不利的选择。让她继续在她认为安全的阴影里行动，我们只需要控制好‘礼物’传递的每一个环节。”
“山河，我觉得你再考虑下，毕竟这种事情，我觉得应该让琉璃知道，会更好点！！”查梁一给出了自己认为最合适的建议。
从瑞士回来后，他慢慢的开始觉得，赵山河对秦琉璃也并非完全信任，甚至将其作为计划中的一个变量进行利用和测试。这种冷酷的掌控力，他害怕会让秦琉璃越来越寒心。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另外还有，‘花园’那边，对‘幽灵’的审讯，加快进度。我需要知道‘牧羊人’更多的信息。另外，让你那边的安娜查一下卢森堡那个服务器背后公司的股权结构，追溯到最后受益人。‘基金会’喜欢用层层壳公司，但总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