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渊身着威远军那身银灰色为底、饰有暗金色三叉戟与海浪纹路的正式礼服,步履从容,不疾不徐地步入这象征着大唐最高权力核心的紫宸殿。他的出现,本身就如同一块投入古井的巨石。面对满殿朱紫、御座帝后,他并未依唐礼行那三跪九叩的大礼,而是依照威远军的传统,右手抚胸,对着御座方向微微躬身,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声音清晰而沉稳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威远军外务使陆文渊,参见大唐皇帝陛下,太后陛下。”
他直接无视了周遭那些或惊疑、或审视、或隐含敌意的目光,开门见山,切入主题,没有丝毫迂回:“吾等跨越重洋而来,非为乞求天朝怜悯恩赐,亦非效仿历史上那些试图征服的蛮族。此行唯一目的,乃是向贵国传达一个关乎此界安危的事实,并基于此事实,寻求平等互利的合作。”他随即以简洁而精准的语言,再次阐述了关于“彼界”裂缝的存在、“先民遗骸”的潜在危险与价值、以及“冥渊”组织试图利用遗骸打开通道、引动“归墟”侵蚀此界的疯狂行径。其所述内容,与陈默之前的禀报严丝合缝,相互印证,形成了一种不容忽视的呼应。
“空口无凭,何以取信?!”一位御史台官员按捺不住,出列厉声诘问。
陆文渊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神色不变,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扁平圆盘。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圆盘表面某个不可见的区域轻轻一点,那圆盘边缘立刻亮起一圈幽蓝色的微光。紧接着,一道柔和而稳定的光幕如同流水般从圆盘上方倾泻而出,投射在殿内的空气之中!
光幕之上,一幅动态的、深邃的星图缓缓旋转,其中几个特定的点位被清晰标记出来,并伴随着简略的文字说明和不断变化的能量读数虚影——那正是几处已被威远军记录在案的“遗骸”大致方位与状态!虽然这投影技术对于威远军而言或许只是“小技”,但这完全超越大唐君臣理解范畴、近乎仙术的神奇手段,瞬间让满朝文武瞪大了眼睛,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先前质疑的气势为之一窒!
“此等微末伎俩,不足挂齿,仅作直观演示之用。”陆文渊手指再点,光幕悄无声息地消散,他将圆盘收回怀中,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扫过那些尚处于震惊中的面孔,抛出了更具诱惑力的实质内容:“吾等愿意与大唐分享的,并非仅是这些奇巧之物。
而是能让万亩良田增产数成的肥力之学与灌溉之术;是能让百炼精钢更加坚韧耐用、且易于锻造的冶炼新法;是能防治天花、疟疾乃至更多疑难疫病的医药原理与应对之策。这些知识,皆源于我方对各类‘遗骸’及其衍生技术的长期、无害化研究与系统性转化,于国计民生,有立竿见影之效。
”他话语微顿,语气骤然转为深沉严肃,带着警示的意味,“而与之相反,‘冥渊’组织所追求和传播的,唯有毁灭、混乱与彻底的沉沦。根据我方情报,他们已在海外多处人迹罕至之地建立据点,活动日益猖獗。下一次,他们的攻击目标未必仍是登州,也可能是繁华的江南鱼米之乡,甚至……可能就是这泱泱大唐的心脏——长安城。”
最后,他目光平和却极具分量地看向珠帘之后,做出了总结陈词,也将选择的权柄与压力,彻底抛回给了大唐的最高决策者:“合作与否,权柄尽在大唐之手。吾等尊重贵国的选择。然,需知时机稍纵即逝。若待‘冥渊’准备充分,雷霆一击;或他国抢先一步,获得我方知识援助,实力大增……届时,煌煌大唐,将置身于何等被动与危险的境地?”
威远军所展示的、超越想象的技术实力,所抛出的、关乎粮食、军工、医疗等核心国力的现实利益,以及那清晰指向帝国腹地的、迫在眉睫的安全威胁,三者结合,形成了一股无可辩驳的强大力量。使得保守派先前那些基于“华夷之辨”和“奇技淫巧”的苍白攻击,在此刻显得如此迂腐、空洞且不合时宜。大殿之内,一片寂静,许多原本持反对或观望态度的官员,脸上都露出了深思与动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