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旧苑的废墟之上,焦土与碎瓦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苍白的光泽。连续七日的严密看守已近尾声,金吾卫的岗哨从最初的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逐渐缩减为每日三次的例行巡查。朝廷的定论早已下达——刑部尚书陈默因公殉职,遗体与逆党同埋于数十丈深的地下,已绝无挖掘可能。
礼部拟定了隆重的追封典礼,鸿胪寺开始准备接待即将到来的各方吊唁使节。长安城在短暂的震动后,似乎正将这场变故慢慢消化进它厚重的历史肌理中。
只有少数人仍在坚持。
裴明月每日黄昏必至废墟边缘,静立半个时辰。她不再试图挖掘,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穿透被夯实的土层,仿佛能听见地底深处无声的呼唤。赵虎轮值时总会多绕几圈,用靴底重重碾过地面,仿佛某种固执的仪式。吴王府的密室中,那枚被陈默最后塞入裴明月手中的玉佩,静静躺在铺着丝绸的玉盘里,裂纹深邃,黯淡无光,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沉寂。
威远军驻地,陆文渊的眉头从未舒展。他反复研究着当日地宫塌陷前的最后数据记录,那显示“锚点”能量被“信标”白光中和的过程曲线中,有一个极不自然的微小波动。“理论上的能量逸散残留值低于阈值0.7%……”他对着周岩等技术官低语,“但如果是被‘信标’持有者主动吸收或封存于自身……”
“陆使,您的意思是,陈大人可能还活着?在那种塌方和生物污染环境下?”周岩难以置信。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活着’。”陆文渊摇头,手指敲击着数据板,“‘信标’与持有者的绑定程度远超我们现有认知。它在最后一刻爆发的白光,不仅中和了‘锚点’,很可能也形成了一层极微弱的保护场。如果陈大人意志足够坚韧,加上一点运气……他可能处于一种近似假死的深层休眠状态,身体机能降至极限,但核心生机被‘信标’残存力量吊住。”
“但这需要‘信标’持续供能,而玉佩已经……”
“玉佩在这里。”陆文渊看向长安城方向,“但能量通道的建立,或许不完全依赖实体接触。我们得假设,有那么一丝可能。”
基于这“一丝可能”,一项秘密计划在吴王、裴明月、陆文渊之间极小的范围内启动。不动用朝廷力量,不引起任何注意,以“清理旧苑残余污染”为名,由威远军提供技术指导,裴家暗桩和赵虎挑选的绝对可靠之人执行,在废墟外围多个点位,向下钻探极细的探孔,并放入特制的生物与能量感应探头。
这项工作必须悄无声息,进度缓慢。每一钻都要避开可能的地宫残存空腔,防止二次塌方;每一处探孔都要精心伪装。整整六天过去,七个探孔均未传回任何生命或异常能量信号。
希望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