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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的会议室,气氛比预想的还要凝重。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一边是以研发总工张博士为首的几位技术核心,个个眉头紧锁,面前摊着厚厚的报告;另一边是市场、法务、财务部门的负责人,脸色也都不太好看。项目停滞不前,每天都是烧钱,压力可想而知。

傅怀瑾坐在主位,没说话,只是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往那儿一坐,就像定海神针,压住了所有焦躁的暗流,也让那股无形的压力更具体了。

慕星晚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她今天穿了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剪裁利落,衬得她身形更显纤直。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对没什么情绪的眉眼。她面前只放了一台轻薄笔记本、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简单得与周围堆积如山的文件形成鲜明对比。

不少人偷偷打量她,眼神复杂。这就是传说中空降的特助?年纪看着不大,能镇住这场面?

傅怀瑾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开始吧。”

项目负责人先硬着头皮汇报了最新进展,或者说,是进展的停滞。技术瓶颈卡在关键材料的稳定性上,实验数据反复,就是过不了关。市场部那边已经开始有合作方隐晦表达不满,资金链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张博士推了推眼镜,声音沙哑:“傅总,不是我们不尽力。这个坎,国内外同行都栽过跟头。我们已经把能试的路径都试了……”

“试错了方向,再多尝试也是徒劳。”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不高,却清晰地打断了张博士略带颓丧的陈述。

会议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声音来源——慕星晚。

张博士脸色一僵,有些挂不住:“慕特助,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团队夜以继日……”

“我没有质疑各位的努力。”慕星晚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也看向在座的每一位技术骨干,“我只是指出,问题的根源可能不在你们反复测试的那几个‘常规’参数上。”

她边说,边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屏幕转向,连接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一张极其复杂的关系网络图浮现出来,密密麻麻的数据节点和连接线,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是过去三年,全球范围内发表的、与该项目核心材料相关的全部顶级期刊论文、专利及主要研发机构的非公开实验数据摘要,共一千七百四十三份,以及我们内部全部失败实验记录的交叉分析图谱。”慕星晚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通过关联性分析和概率模型回溯,可以清晰看到,我们,以及目前公开资料显示的大多数研究者,都陷入了一个思维定式——过度关注材料的‘静态’配比和‘理想环境’下的表现。”

她指尖在触摸板上轻划,图谱的一部分被高亮放大,几个用红色标记的异常节点跳了出来。“但实际应用中,材料面临的是动态、复合应力场。问题出在微观结构的‘相变迟滞’和‘界面能垒’的非线性响应上。你们之前的调整,都是在‘相’内微调,没有触及‘相变’本身的门槛和动力学。”

几句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纠缠众人数月、看似混沌一团的技术迷雾。张博士张了张嘴,原本想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几个红色节点,眼神从最初的愕然,渐渐变成了惊疑,然后是恍然大悟的震动。

“这……这些关联数据,你怎么……”一个年轻些的研究员忍不住脱口而出。有些内部失败数据是高度保密的,有些外部论文的关联性极其隐晦,她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

“数据来源合规,分析模型合理。”慕星晚一句话堵了回去,没解释具体方法。她切换了画面,出现几套全新的模拟参数和实验路径建议。“基于这个判断,我建议立刻调整研发方向。重点攻关A方案,利用梯度场诱导可控相变;b方案作为备份,引入纳米级界面修饰剂,绕过能垒。具体参数和风险评估,报告已发各位邮箱。”

她把目光转向傅怀瑾:“傅总,技术层面,我认为这是最高效的破局路径。需要您决策,是否立即调整资源,跟进验证。”

傅怀瑾一直静静听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慕星晚条理清晰、直指核心的阐述过程中,亮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张博士:“张工,你是专家,你怎么看?”

张博士深吸一口气,扶了扶眼镜,再看向慕星晚时,眼神里已没有了最初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专业人士面对更强者时的凝重与一丝服气。“慕特助指出的这个方向……很有见地,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的。那些异常节点和相变迟滞的概念,我们之前确实忽略了,或者说,被困在固有思维里,没敢往那边想。”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激动,“如果这个思路是对的,那我们可能……真的摸到门了!我建议,立刻组织精干小组,按照慕特助提供的A方案优先进行模拟和初步实验!”

几位核心研究员也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刚才会议室里那种沉闷压抑的绝望感,被一种新的、带着急切和希望的躁动取代。

傅怀瑾点了点头,果断下令:“好。张工,你亲自牵头,抽调最得力的人手,成立攻坚小组,直接向我汇报。所有资源优先保障。我要最快看到模拟结果和初步实验数据。”

“是,傅总!”张博士精神一振,立刻应下。

技术难题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会议室里的气氛明显一松。但傅怀瑾的话还没完,他目光转向法务和监察部的负责人,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技术问题有人解决了,人的问题,也该清一清了。”

他看了一眼林深。林深会意,起身将几个厚厚的文件夹分发给法务和监察部负责人,以及几位相关的副总。

“这些,是王振海及其部分关联人员,近年来利用职务之便,进行商业泄密、利益输送、侵占公司资产的确凿证据。包括不限于:与竞争对手的秘密邮件往来、通过空壳公司转移资金流水、泄露关键技术参数的时间节点与外部专利申报记录吻合等。”傅怀瑾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珠砸地,“证据链完整,已经过初步核验。”

法务总监快速翻阅着文件,越看脸色越白,额头渗出冷汗。这些证据的翔实和致命程度,远超他们之前的内部调查。

“傅总,这……王副总他……”一位平时与王振海走得稍近的副总,声音有些发颤。

“王振海已经被控制,正在接受监察部问询。”傅怀瑾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可能心存侥幸或关联的人,“我今天在这里说清楚,傅氏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规矩,是做事的人。谁坏了规矩,动了歪心思,不管位置多高,资历多老,傅氏绝不姑息。这次清查,会一查到底。牵扯到的,自己主动交代,或许还能从宽;隐瞒不报,甚至负隅顽抗的,”他顿了顿,语气森然,“那就法庭上见。”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几个心里有鬼的,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看傅怀瑾。其他人也是噤若寒蝉,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手段震慑住了。

谁都没想到,傅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如此狠绝,直接砍向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副总,而且证据准备得如此充分,行动如此迅速。这其中传递的信号,再清楚不过。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或者说,提供关键“弹药”的人……不少人的目光,再次悄悄飘向那个坐在傅怀瑾身边,始终面色平静、甚至有些过分平静的年轻女人身上。

是她,刚来一天,就撕开了王振海的画皮?还是傅总早就想动刀,只是借她之手,或者说,借她带来的“东风”?

慕星晚对周围这些探究、惊惧、复杂的目光恍若未觉。她微微垂着眼,看着自己笔记本屏幕上跳动的代码,仿佛刚才那场决定项目生死、掀起人事地震的会议,与她只是完成了一项普通的数据分析任务。

傅怀瑾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技术攻坚按新方案立刻执行。内部清查,由林深协同法务、监察部负责,每天向我汇报进展。散会。”

他率先离开会议室,慕星晚合上笔记本,也站起身,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回响。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进来,落在傅怀瑾挺括的肩背上,也落在慕星晚纤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刚才的表现,”傅怀瑾忽然开口,没有回头,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有些低沉,“很出色。”

“职责所在。”慕星晚的回答依旧简短,听不出喜怒。

傅怀瑾脚步略微放缓,侧头看了她一眼。女孩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挺直,唇色很淡,皮肤在光下近乎透明,能看见细微的绒毛。她很年轻,但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或者说,是一种剥离了多余情绪的绝对专注。这种专注,在刚才的会议上,化为了犀利的锋芒。

“王振海的事,牵扯可能不止表面这些。你自己多留意。”他提醒了一句,是上司对重要下属的合理关照。

“明白。谢谢傅总。”慕星晚点头,顿了顿,补充道,“相关潜在关联人和风险点,我已经整理了一份初步评估,晚点发给您和林特助。”

傅怀瑾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她连这个都提前想到了?这份前瞻性和周全,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

“好。”他应下,心里对她的评估又调高了一层。这不仅仅是把锋利的刀,更是个有自己判断和布局能力的执刀者。用好了,所向披靡;但若有一丝偏差……

两人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傅怀瑾推门进去前,又停了一下,状似随意地问:“下午有什么安排?”

“跟进技术小组的模拟数据,完善b方案细节,审核法务部提交的初步清查报告。”慕星晚报出几项工作,条理清晰。

“嗯。”傅怀瑾没再多说,进了办公室。

慕星晚回到自己的工位。秘书处今天格外安静,众人看她的眼神更加小心翼翼,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早上停车场那雷霆一击,加上会议室里她展现出的恐怖能力,已经让所有人明白,这位空降的慕特助,绝不是花瓶,更不是可以随意招惹的角色。

赵秘书殷勤地送上一杯刚磨好的咖啡,温度正好,奶糖比例都严格按照慕星晚昨天无意间提过的偏好。“慕特助,您的咖啡。”

“谢谢。”慕星晚接过,没多看她一眼,目光已经回到了屏幕上。

赵秘书讪讪退开,心里那点不甘和嫉妒,早被后怕和庆幸取代。幸好,自己昨天虽然嘴欠,但没真的把人得罪死。

慕星晚很快沉浸到工作中。她先连线了张博士的攻坚小组,远程接入他们的模拟系统,实时查看数据跑动情况,偶尔提出几句关键参数调整建议,每一次都让那边的研究员茅塞顿开。

午饭时间,林深过来邀请她一起去高管餐厅,被慕星晚以“手头事情还没处理完”婉拒。林深也不勉强,只是让人给她送了份精致的套餐上来。

慕星晚快速吃完,继续工作。下午,法务部果然送来了第一批需要她过目的关联文件。她看得极快,却能精准地揪出几处逻辑漏洞和需要进一步取证的关键点,批注意见一针见血,让前来送文件的法务专员冷汗连连,回去的步伐都匆忙了许多。

临近下班,技术小组那边传来好消息,初步模拟结果非常乐观,新方案的几个关键指标都达到了预期,甚至略有超出!张博士激动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对慕星晚的佩服已经毫不掩饰。

慕星晚只是平静地回复:“继续推进,注意记录异常数据点。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看到第一次小试实验的完整方案和风险评估。”

挂了通讯,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高强度工作一整天,饶是她精力过人,也感到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她关掉电脑,收拾东西。今天,傅怀瑾没有加班,已经先离开了。林深还在外面处理王振海案的后续。

慕星晚独自走进电梯。电梯下行时,金属壁面映出她清晰却略显疏冷的身影。今天算是初步站稳了脚跟,技术难题打开缺口,内鬼被揪出震慑了众人。但她也清楚,自己展现的能力越强,招致的忌惮和暗中窥探可能就越多。王振海倒台,空出的位置和利益,会吸引新的鲨鱼。傅怀瑾对她,是利用,是欣赏,还是也有更深层的审视和防备?

电梯到达一楼。她迈步走出,步履平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既然接了这份工作,就有应对一切麻烦的觉悟和能力。至于傅怀瑾……她想起会议室里他下令时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想起他提醒自己时那双深邃难辨的眼睛。这个男人,心思比海还深。和他共事,就像在刀尖上行走,必须时刻清醒,保持距离。

公司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等在老位置。林深安排的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慕特助,请。”

慕星晚这次没有拒绝,弯腰坐了进去。车子平稳驶入傍晚的车流。她靠在后座,闭上眼睛,脑内却还在飞快梳理着今天的所有信息,规划着明天的重点。

车子驶入她居住的高档小区。慕星晚下车,对司机道了谢,转身走进公寓楼。电梯上行,数字跳动。她脸上那层职业性的平静慢慢褪去,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冷漠的疲惫。

打开门,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房间和她离开时一样,整洁得没有一丝人气。她脱下外套挂好,换了拖鞋,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却照不进这间冰冷的屋子。她站在那里,背影挺直孤峭,像一株生长在绝壁上的雪松,独自对抗着寒风与寂静。

许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快得仿佛只是错觉。下一秒,她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平静,转身走向书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伤春悲秋。

傅家老宅的书房里,傅怀瑾也还没休息。他面前摊着几份文件,心思却有些飘远。

今天慕星晚在会议上的表现,确实惊艳。那种直击要害的犀利和超越常理的效率,是他职业生涯中罕见的。有这样的人才助力,项目的困局和公司的蛀虫问题,或许真能迎刃而解。

但越是如此,他心底那丝疑虑就越发清晰。她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人。能力超群,背景成谜,目的明确却又滴水不漏。她像是为解决傅氏当前的麻烦量身定制的工具,可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林深傍晚发来的、关于慕星晚更详细的背景调查摘要。依然干净得可疑,只有最基本的求学和工作经历,且中间有几段明显的时间空白,无法追溯。她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傅怀瑾蹙起眉。他需要她这把刀,但也必须确保刀柄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不会割伤自己,更不能被他人利用。看来,除了明面上的工作,暗地里的调查还得继续,而且得更隐秘,更深入。

他想起她今天坐在会议室里,冷静剖析技术难题的样子;想起她面对王振海和周子琛挑衅时,那平淡却暗藏锋芒的回击;想起她走在身边时,身上那股极淡的、清冷的香气,像雪后松林。

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很细微,却不容忽视。傅怀瑾猛地警觉,将这丝异样情绪狠狠压了下去。他是傅怀瑾,是傅氏的掌舵人,是燕婉的丈夫,是几个孩子的父亲。欣赏、利用、戒备,才是他对慕星晚该有的、也必须保持的态度。任何超出这个界限的情绪,都是危险且不必要的。

他关掉手机屏幕,靠向椅背,揉了揉眉心。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项目推进和内部清理。慕星晚的来历和目的,可以慢慢查。只要她能带来价值,且暂时看不出危害,他就可以用她。

至于其他……傅怀瑾的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张全家福上。照片里,燕婉笑得温柔,孩子们活泼可爱。那是他必须守护的世界,不容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侵扰。